他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令人永生难忘的画面。
那天,母亲温柔的说要给他洗脸洗澡。
他受宠若惊。
可当他弯下腰时,母亲却忽然把他按进水里,嘴里的话大概是他听过最恶毒的语言你身体里流着肮脏的血液,令人感到恶心,你永远都不配得到爱
原来,他所期盼的关心和爱全都是虚妄。
原来,那个女人把他当做罪恶,恨不得他去死。
他苦笑道“要不是干农活的外婆刚好回家,或许我就真的死了。”
纪忆埋着头,肩头一耸一耸的,说不出话。
许越低头看她,却发现女孩脸上泪痕遍布,泣不成声。
他的故事才讲到一半,就哭成这样。
算了,剩下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整个故事都与你无关,你哭什么”
纪忆慢慢仰起头,两只眼睛红红的。抽噎哭泣,张口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她仅仅是听到一个简单的述说都这么难过,忍不出哭泣。
那么,亲身经历这些事情的人呢
这么多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岂是一个小小的故事能够概述的苦。
男人犯了错,女人受了委屈,可为什么最终的痛苦与折磨都要由一个无法决定自己出生的孩子去承受
许越捏了捏她的脸,带茧的指腹在她娇嫩的脸蛋上蹭了蹭,“是不是觉得挺可笑的”
纪忆含着眼泪摇头。
他又自言自语,“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脏的。”
有时候也会想,当初被按在水里淹死了,也挺好。
至少没人再能伤害到他。
纪忆张了张嘴,磕磕绊绊的发出声音,“不,不脏。”
她只是觉得,很不公平,很心疼。
难以想象许越是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中长大的。
就像这个狭窄的房间,一张木板床仅仅能躺下一个人而已,旁边出了一张桌子就没别的。阴暗的地方仿佛关押着犯人。
女孩的眼中蓄着泪珠,睁着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傻乎乎的问“他们是不是是不是对你很坏”
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纪忆也没等他用语言回应,一边哭一边拍着他的背安慰,“没关系,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许越的手指僵了僵。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结局。
“哭得这么伤心心疼我啊”
“嗯”她重重点头。
少年紧皱的眉头不自觉舒展开,说出的话却很冷,冷得带刺,“不要可怜我,你会后悔的。”
纪忆擦了擦眼泪,抿了下唇道“才,才不是可怜,也不会后悔。”
女孩望着他的眼睛,无比真切的向他强调,“我们是朋友”
朋友
还真是单纯。
他该不该提醒她,或许他骨子里流淌着如亲生父亲般偏执罪恶的血液,将来有一天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念,又该怎么办
可看到那双眼睛,他还是忍住了。
如果狠心一点把她吓跑的话,那他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至少,在他能够克制自己、在她发现自己邪恶的心思之前,好好地享受一下这明媚的光吧。
纪忆哭了很久,哄不住,忍不住,眼睛又红又肿。
天色渐晚,他们不能留在这里。
许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