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明身为一个将领, 却是听不得旁人说自己半分不好的性子, 苏凝绿纵然有心说些什么,也无从得告。苏凝绿只觉得和这个偏执的长姐已是无话可说,她往一侧瞧了瞧,却见那头冯汜遥遥的, 和谢淮在说些什么。
她便又问,“皇姐如今年岁不小了, 可曾想过成家”
她虽年幼, 却是君主,问这话倒也不唐突,庆明怔了怔,半晌才古怪地道“何有此问”
“朕观皇姐待那冯汜情谊不一般。”
庆明这会儿, 居然有些像个情窦初开的羞涩少女了, 她垂眸有些抱怨地道“冯郎他说, 现在天下人皆以为他是靠着我,他想要堂堂正正地迎娶我呢。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可他高兴最是要紧”
苏凝绿便了然,问,“皇姐可是想要朕帮忙”
本朝颇重武事,设下十二卫轮番驻守京城, 一些簪缨世家的子弟,既不想要他上前线去厮杀,又要叫他积累足够的人脉阅历, 便一贯是向皇帝求个恩典,放到十二卫里头磨练个几年。
因着女帝自个儿的班底都是如同谢淮一般的年轻人,倒是少有人求到她这里来了。庆明性子骄傲,她也没成想,居然会为了冯汜来自己这里求情。
她瞧着远处的白衣郎君,唇角微微上挑,是个有些讥讽的弧度。
“他只怕更愿意在边疆战场上搏杀。”
“我怕他出事。”庆明却难得的坦诚,她瞧着女帝,低声说,“去年突厥有小股兵马趁乱入了凉州城,我当时人不在,是他率领五百士兵一路将那突厥人赶出,却因着莽撞,竟是不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
她当时回城后,急得立时便点人随自己出城去追,半路上却遇到了归来的冯汜,他上挑着敌将的头颅,银甲之下,俊美无俦。
那时,他远远地笑道“下月便是殿下生辰,臣以此物为陛下贺生,可寒酸否”
庆明很久没有像那日一般,感到会失去什么的恐惧。甚至连先帝将襁褓之中的苏凝绿立为储君,为此将她半分封半放逐地下放道河西的时候,她都只是觉得恼怒远多于害怕。
那天起,她才真正知道,这个瞧着文弱柔和的少年在自己生命之重的分量。
“我不想他出事,”庆明一字一句地说,“冯郎冯郎也许将来会是一个好将领,可我,我有自己的私心,我希望他一生平安喜乐,不再身犯险境。”
苏凝绿微微叹了一声,到底是应了,“朕择日吩咐下去,叫他进十二卫中历练一番罢。只是皇姐你当真要留他一人在京”
庆明却想得很清楚,她笑了笑,说“两情若在久长时,又何必朝朝暮暮”
“那便如你所愿。”苏凝绿端茶送客。
庆明起身,难得向她拜了拜,转身离去。
那头机锋还未打出胜负,冯汜见她过来,便收敛起方才咄咄逼人的刻薄嘴脸,瞧着庆明微笑道“殿下可是要回去了”
庆明知道谢淮不好惹,见两人方才似乎说了几句话,便不动声色地回护道“谢太傅,冯郎可未曾唐突你吧”
谢淮自然不会说“唐突了”,他清清淡淡地扫了冯汜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却是道“殿下多虑,冯郎君温文尔雅,学识渊博,并无唐突。”
庆明客气地对他点了点头,同冯汜携手而去。
冯汜回首,略带挑衅地瞧了一眼谢淮,却发觉那头的苏凝绿不知何时已然抱着狸奴走到了谢淮身边,仰着头同他说话。
谢淮微微垂首,眸光温和,早已没了方才半分的冷淡锐利。
春日阳光落在两人的面庞上,瞧着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