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连着被她召见了两回, 到底不能推脱不去,这日才给苏凝绿送了新出笼的芙蓉糕,正预备着去瞧一瞧公文折子,又被太后传了手谕去寿康宫。
苏凝绿丢开折子, 兴致勃勃地道“前两回,找你说了什么”
隆安太后不像隆懿太后那样要脸, 隆懿太后做什么都唯恐违背了圣人训言祖宗规矩, 可隆安太后本身就是宠妃上位,倒很把自己当回事,如今东宫式微,她愈发不可一世, 平日对谢淮多有客气, 近来也是将他当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谢淮道“明着是为了皇夫之事, 暗着敲打臣帮忙将河西换上她的人。”
河西出事后,原先的九州州刺史只怕多少都要吃一顿挂落,这样大幅度的人员调动,从女帝即位以来都不怎么有过。本朝留下的多是先帝旧臣,他那会儿便给女帝搭好的草台班子当初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今也都颇为年轻气盛, 尤以谢淮为首,有谢淮护着,总是两宫太后想要换上自己的人手, 也是无从下手的。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隆安太后自然无比珍惜。
苏凝绿笑道“连着两回,你都推拒了,如今第三回,只怕再难交代。”
尤其是,谢淮同她两人之间的关系犹如利刃悬顶,保不齐哪天就被她拿来利用了。
谢淮抿了抿唇,面上罕见的出现了没有掩盖的不悦,他躬身行礼道“臣这便去了。”
苏凝绿摆摆手。
谢淮才到殿内行礼罢,便发觉了今日的隆安太后额外的好说话,笑容满面地叫他起来,又命赐座,竟是半句都不提河西之事了。
他心下却愈发警觉,口中只道“若娘娘无事,微臣公务缠身,还请娘娘允臣告辞。”
隆安太后笑道“谢太傅公务繁忙,哀家是知道的,只是今儿原是休沐,也该松快些。”
谢淮身子紧绷,垂下眼去,轻轻地拿茶杯盖浮着里头的茶叶,他在女帝跟前向来是温润和煦的,如今却紧抿着嘴唇,看起来孤傲清高,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上头的隆安太后并不介意他的轻慢,而是闲话般问,“谢大人进来为着陛下婚事忙碌,可哀家记得,太傅年岁也不轻了”
大周风俗,男子成婚大多不早,即便是如此,在谢淮如今年纪,同龄人也有不少已经娶妻生子了。他又是京中许多小娘子的爱慕对象,何愁找好一门顺风顺水的婚事。
西宫太后深知投其所好的道理,掐着手指一算,觉得谢淮性子严谨冷淡,看起来不甚贪财,那便只剩下美色。
她自以为想得通透。
谢淮再是权势滔天,身上却有一桩最为人所诟病的不是他当初叛出名门,为陇右谢家从族谱上除名。虽然世人多不知背后缘由,可一个被家族所遗弃之人,于名声上的确不甚好听。
那些高门贵女碍着门楣嫁她不得,低门小吏只怕又高攀谢淮不上。要不是为着这个缘故,依着谢淮身份,如何会孤零零的一个人至今听说他家中只有两个老仆,这些年轻郎君,怎么会不想要一个温香软玉的妻子
西宫太后我掐指一算,谢淮最缺一桩顺遂的婚事。
谢淮听她言下之意,略懂了几分,他的手指扣在茶杯之上,眉宇间瞧不出什么烟火气,轻飘飘地道“谢太后娘娘关怀,臣身世坎坷,不愿祸害于人。”
这便是婉拒了。
可要是西宫太后这么容易被堵回去,她也就坐不住这位置了。
她权当谢淮是少年人脸皮薄不好意思,低头对侍女吩咐了几句,不时便有一人进殿来,见到谢淮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