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绿果然听得眼睛亮亮,忙问,“那方士说了什么”
“宿清山陡峭险阻,有山民曾爬到半山腰打樵,瞧见了仙宫辉煌壮丽,奇怪的是那仙宫同前朝宫殿生得一般形容,方士便道是有蛟龙化出蜃景,庇佑前朝遗脉,皇帝若掘断山脉,便要惹怒上天。”
苏凝绿嗤道“若前朝当真受到庇佑,怎么会亡国真真无稽之谈。”
谢淮便也笑了笑,平和地道“太宗性俭,不愿耗一国之力去建皇陵,可当时太后谈及光宗耀祖,必定要挑选最气派的宿清山来做皇陵选址,方有此说。”
也就是说,太宗嫌老娘太奢靡,不愿意花费大量钱财去造身后墓室,便推说工程难度最大的宿清山风水不合适,叫方士编出了这个谎言来。
苏家皇室,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且都说得好一口胡话,约莫是祖传的本事。
苏凝绿抽出一本话本子来,冲着他晃了晃,笑道“老师横竖闲着,便为朕念一念这话本子罢,老师音色悦耳,朕甚是喜欢。”
谢淮接过来,瞧了瞧,颇感意外。
这却是当初他给苏凝绿买的那话本子,名为镇关西的,那会儿话本子只出了一册,今日却是上中下三册俱都齐全了,想来是她后来遣人去买来补上的。
他迟疑着道“陛下果真要听”
本朝风气开放,民间也常有小报写些达官贵人家后宅里头的风流趣闻,就连写皇族的也不少。先帝便是个风流之名缠身的人物,从当时姿容倾尽天下的王美人,到当街沽酒英姿勃发的吴贵妃,民间很是传唱这些佳话。
可开放归开放,真的开放到苏凝绿头上来了,给小皇帝念她亲姐的那些风流韵事,却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苏凝绿微微笑道“朕知道这镇关西写的其实就是庆明长公主那档子事儿,相城先生有才,朕也只当看个热闹,老师不必如此担忧。”
谢淮便捧起书,为她念了起来。
相城先生从来不用真名,此时便也将庆明长公主的身份在里头换成了一个镇守关西的女将军,她英姿飒爽,出身武将世家,世代功勋,年纪轻轻便上了战场,有着累累战功。
可这样的女将军,唯独钦慕的是她身侧一个默默无闻的仆人。那仆人随着她上过数回战场,有一回女将军不在,仆人率着五百士兵打退了突厥大军,还趁胜追击,替女将军拿下了敌军一个小将领的头颅,笑吟吟跪在她面前,说“以此物给将军祝寿,也不算辱没了他,愿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我会一直陪在将军身侧。”
女将军父母早亡,头一回接受到异性的表白,素来杀人如麻的她也感到几分悸动。正是因着他的这个独一份儿,她将区区一奴仆提拔至身侧副将之位,义无反顾地将身心都交给了他。
她甚至还有几分天真浪漫地想“若突厥降了,我便回京与你成亲,我们生生世世厮守下去。”
可后来副将因着乘胜追击中了敌军奸计,女将军率人去救,反倒将自己置身陷阱,身侧军士亲信被一一杀害,而当日与她山盟海誓的副将已是敌军将领,将她拘在帐中,日日折辱,叫她瞧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每见她崩溃落泪,他便大笑,问她当初那个叱咤风云的女战神去了何处,为何眼前只剩下这样一个苟且偷生的窝囊废。
女将军是在深夜里死的。
她藏起一个小小的银调羹,日日磨得它锋利极了,趁那敌将压着她折辱她时,她干净利落地一刀隔断了他的喉管,随后又割开了自己的,将整个帐子都染得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