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感情在权势的催化之下,总是变质得如此之快。
“今日之事,不会有人传出去半分,”苏凝绿慢慢地道,“还政诏书,还请二位拟好,朕过会儿便着人来取。”
她似乎是觉得有点冷,说完话,便拢着披风往外去了。
绪娘踉踉跄跄地跟上,苏凝绿回身瞧了瞧她,静静地笑起来,说,“不是说约了徐将军出去玩么回房收拾收拾,打扮一番,便去吧。”
这话来时的路上她便说过,此时再说,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绪娘双眼含泪,瞧见小皇帝的模样,不知道该是敬佩还是心疼,最后只道“奴奴谢过陛下救命之恩。”
“不客气,”苏凝绿眨了眨眼,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朕在花园里头转一转,望春花开了呢。”
谢淮静静地陪她在御花园里头乱逛,不时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望春花叫打落了花瓣,在水流之中漂浮打转儿,像是一艘艘漂泊不定的孤船。
谢淮要叫人去拿伞,苏凝绿却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动作,只是道“丁点大雨,不要紧。”
她仰起脸来,叫濛濛的细雨扑了满头满脸,不由得眯起眼,随后靠在了谢淮肩上,低声道“太傅今晨叫送来的花,我见到了。”
谢淮“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她,“喜欢吗”
“喜欢,”她认认真真地说,用脑袋抵着他的肩膀,想了许久,捂着眼说,“我有些想哭,你不许看我。”
谢淮伸手,强势又温柔地掰起她的脑袋,她像是有些不自在,可眼眶红红的,分明是已经哭了。
他并不笑话她,只是低下头,替她吻去颊边泪珠,她反倒不好意思哭了,用手抵住他肩膀,“这光天化日的”
谢淮莞尔,用额头顶着她,认认真真地瞧着她清亮的眼睛,只是道“我方才很担心,不怕你被欺负,就是怕你觉得委屈,怕你不高兴。”
她怔怔地道“我”
“我不知道你先时有没有怪过我,”谢淮说,“柳娘子出事那会儿,我不在你身边,现在想来很是后悔。阿绿,那会儿,我瞧见你哭,我很心疼。”
她怔了怔,忽然有些古怪地否认说,“我才没哭。”
谢淮莞尔,知道她死鸭子嘴硬,也不拆穿,只是抬起手来,拿袖子替她挡着雨。
她举头,瞧见他袖子边缘绣着清雅的竹纹,又慢慢地说“我不怪你,谢淮,我早就明白了,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不能挽回的。我不怪你。”
她靠到谢淮胸膛之中,慢慢地阖上眼,雨水渐渐浸润了她的睫毛,方才那个胸有成竹、不可一世的女帝,到他怀里,好像又成了个寻常的柔弱小娘子。
谢淮紧紧地搂住了她,低声说,“往后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在你身侧。”
他常常想,他的阿绿这样生动美丽,这样不可一世,可竟也要吃这样多的苦头。
他幼年丧母,父亲也是可有可无,其实吃过的苦头并不比她少,可这些苦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尚且觉得能够咬牙挺过去,放到她的身上,却只让他愧疚且怜惜。
愧疚为什么自己不能为她挡风遮雨,为她滤掉一切有害的事物,为她撑起一片天。
苏凝绿伸手,正好有一片叫雨水冲刷落下的望春花花瓣轻飘飘地落到她掌心,她笑着把花瓣递到他的手中去。
谢淮莞尔,同她十指紧紧相扣,那片花瓣软软地贴在两人掌心,叫揉成了一团,他低下头去,隔着细密雨幕,吻住了小皇帝带些冰凉的唇瓣。
他在她面前总有些不善言辞,情爱不能轻易说出口,可所有的怜惜与疼爱,都在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