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工坊是个宽阔的大屋子,青砖铺地,每隔三丈就用粗木支撑房梁,几百台木制缝纫机整齐排列在地板上,机器踏板倾斜不动,所有的机头上都盖着一块四方白麻布。
对缝纫工作而言,光线很重要,从成本和安全考虑,应该尽量不点油灯,所以南面墙壁,几乎开了一面墙的玻璃窗,头顶也做了玻璃天窗,此时光线明亮,屋子里的浮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秦王站在最前面,没往里走,他随手掀开面前一台缝纫机的罩子,又给盖上。
视线从前往后,掠过所有机器,最后往上,他看向天窗。
透明的天窗,似乎有些模糊,他又看向南面墙壁的玻璃窗,这边是做了印花玻璃,都是重复的几何方块,透过这样的玻璃看不清外头,秦王大步走过去。
缝纫机他有,应该没什么看头,但玻璃这东西应该看够了。
陆娇娇不知秦王想什么,她如常往他身边走。
秦王近看玻璃,也不等陆娇娇走到眼前,回头便问“颇黎中间有一层网,仿佛是铁做的”
原来说的是这个,陆娇娇点点头,说道“是有一层铁网,这叫做拉丝玻璃,防火防爆用的。”
普通这么大块的玻璃,万一碎了旁边要是有个人少不得砸个头破血流,再倒霉点一命呜呼。再说,屋子里不是布料就是木头机器,万一着了火,普通玻璃可不耐几烧,炸裂了怎么办,头顶还有一块大天窗呢炸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相比之下,拉丝玻璃就安全多了,耐烧,真被砸了碎了,也不会稀里哗啦碎一地。
陆娇娇讲完拉丝玻璃的好处等秦王说话,他对拉丝玻璃兴趣很明显。
“不知这里头的铁网是什么样能否做铁衣甲胄。”
没想到他好奇的是这个。
“母亲能否带我去看看这铁网”
陆娇娇摇头失笑,“铁网又不是布料,人穿着动作艰难,做不得甲衣。”
见秦王坚持,二人又辗转到了拉丝工坊,这边今天只有老师傅带着徒弟做铁丝。
头发花白的老师傅带着徒弟要下跪请安,陆娇娇说“不用了。”
戎金扶起老师傅,一手拽起弟子。
戎金问“还有铁丝网吗”
老师傅说“有的有的。”
工坊的弟子搬来一卷铁丝网,这都是做拉丝玻璃剩下的铁丝网,很细密的网纱,秦王扯了丝网一角,卷在手腕上,试着转动手腕活动。
不舒服、不宽松,他将铁丝网放松,于是手上多了个铐子,的确不方便。
若是拿来做甲衣还得用更粗的铁丝,岂不是更加不便
秦王放下铁丝网皱皱眉,目光仍是落在上头。
有几分小孩子似的纠结。
陆娇娇不太看得他这样子,和老师傅说“拿个铁丝和钳子来。”
她和秦王说“走了一上午,先坐坐吧。”
也不等人说是也不是,扯了人坐在院子里头,边上是一颗黄花树,燕子衔着泥唧唧叫着筑巢。
不一会儿老师傅拿来几根粗细不同的铁丝和大小钳子,陆娇娇取了一根软些的铁丝,用钳子剪出几个一寸来长的小段,觉着差不多了又将这些小段捏成一个个圆环。
抬头和秦王说“看着哦。”
几个铁环来回掰开合上,嵌套在一起,在陆娇娇手上拼成了一张巴掌大的小网。
她抬起手,袖子微微下落,将铁丝网盖在手腕上,关节来回活动。
铁丝网发出微小的声音,这些环随着她的动作变松或者变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