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绵绵细雨的四月过去之后第一个拨开层云阳光洒落的好天气。天空蓝得像是刚挤出锡管的颜料, 被风吹散的絮状白云慢悠悠地腾挪在其中。
事实证明在学园祭前夜通宵打游戏绝非明智之举,我扯着衬衫袖角擦去哈欠之后夺眶而出的生理眼泪,一点融入周身热闹氛围里的精力都没有。
但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只有后悔后悔为什么昨天把游戏机落在了座位的抽屉里。因为自从我踏进了这间必然会在活动期沦为储物间休息室的教室,身为学生会一员不需要参加活动又看上去非常闲的我, 立刻收到了这群忙得找不着北的同班同学们不约而同向我发出的援助请求。
“中原帮我把那沓nu递过来好吗就在你手边谢谢”
“啊啊啊啊可以帮我系一下围裙吗中原我不会打蝴蝶结呜呜呜”
“中原同学你有没有见到班导老师”
“救命救命呀中原去隔壁b班借两个领结来吧ease要黑色的纯黑的”
“中原你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可以去帮忙看看玫瑰花道铺得如何了吗”
没空这话差点就被我说出口了。
可我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你刚刚说什么花道”
还是玫瑰花道
我迷幻了, “前天造外景的时候你们不是就已经移植了二百平米的玫瑰花过来了吗”
众所周知迹部景吾这个大男孩的喜好广泛, 玫瑰便是他的心头好之一。而作为整个冰帝高等部的领袖与冰帝高等部二年a班的领头羊主心骨,迹部景吾人虽然无法参与学园祭, 但大家依旧心系于他在整场策划之后,二年a班的同学们牢记迹部景吾平日里的教诲, 发誓要将他的华丽美学在本次学园祭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于是这玫瑰花,自然成了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是啊。”被我喊住的男同学点点头, 见我还没心硬到像一块石头似的完全无动于衷, 他立刻打蛇上棍,“昨天我们在对布景做最后调整的时候, 请迹部君去看了, 让他给我们点建议。”
“结果他嫌玫瑰花不够”我有点窒息。心想你们真的有为花粉过敏的来客考虑过吗
“不,迹部君很满意。他甚至很感动因为我们能牵挂着他。”男同学说。
“然后呢”我艰难地摁下心里的吐槽欲。
他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然后, 迹部君便决定以个人的名义,再为我们的项目赞助10001支鲜切玫瑰铺成迎宾的花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巧舌如簧的我竟然在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茫然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同学。虽然高二重新分班才让我们有缘相聚在这个班级, 可现在我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他。
他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真挚, 以至于不由地让我陷入了对人生与社会的大思考
包括迹部景吾在内的这群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傻瓜原来是一种病毒吗是会传染的吗
我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因为依照渗透压定律, 再在傻瓜浓度如此之高的环境中停留,这股傻劲一定也会流进我根本与“傻瓜”二字无缘的大脑
为了逃离传染源,我爽快地接下了“确认运玫瑰花道的铺设是否在顺利进行”的这项半路杀出的支线任务,从教室中此起彼伏的中原长中原短的呼喊声里冲了出去。
教室外比教室内还要再热闹几分。往日里不允许奔跑容得下五六个人并肩的走廊,现在也被嘴上一边嚷嚷着“麻烦让让”一边匆忙而过的身影挤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