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猎户也特意跑到烂草房去看了看这出闹剧的源头,回来之后沉默着抽了整整一袋烟丝,从此同意了黎玖和她越来越亲密的友情,帮温雁回修好了破草房,甚至默许黎玖隔三差五就拉着她回家蹭饭。但开口邀请,却是头一遭。
温雁回目送黎玖不见了身形,低头掌心的小布袋上下抛了抛,刚想随手丢到一边,又手腕一顿放进了袖口揣着,走到上锁的房门前从怀里取出还带着体温的钥匙,轻轻打开已经爬满铜锈的锁。
积年灰尘因为有人踏入而迸溅起来,温雁回放轻了脚步,慢慢往桌边走近。泥地上灰尘浓厚,略显倾斜的木桌却光洁如新,桌上没有杯碗茶碟,只放了个两掌宽的木匣。
温雁回走到桌边,轻缓的伸出手去,指尖抚摸着木匣上繁复艳丽的花纹,一滴泪划过脸颊,悄然砸在上面。
盒子里传出隐秘低沉的机括声响,匣顶分崩离析,露出里面一段浅绯色的丝绢,还有丝绢下掩映着的物事。温雁回纤细白皙的手指将那枚灰不溜秋的珠子拾起,从头顶拔出束发木簪,狠狠扎进了右臂。
血流如注,温雁回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木簪抽出又重新扎入,直到血肉模糊的伤口足够容纳,才将珠子用力按了进去。灰珠离开的一刹那,那木匣便无火自燃,连余烬也未留下一粒。
灰白色的圆珠活过来般在血肉里蠕动着,外壳破裂从里面钻出数条树根状的东西,有一条甚至变成了细如发丝的长线,柔韧的垂到地上,将滴落在地的血迹全部剐蹭了个干净。
那物事蠕动着钻进血肉,刚才还分外骇人的创口逐渐回缩,最终愈合得连道疤痕也看不见,只是右腕上多了一圈几不可见的浅绿色,凑近了去看,像是十数道更为纤细的藤蔓交织缠绕,活像是戴了只好看的手镯。
温雁回放下未曾沾血的衣袖,站在夕阳余晖之中,神情上看不出喜悲。“鹿鸣书院。”她低低的喟叹一声,不再将屋子上锁,神情自若的转身离开院落,缓慢又如平常一般向着黎玖家的木屋走去。
黎玖其实没挖到笋,但又觉得上山一趟什么都没捞着也太没面子,硬是捡着足够深的雪窝子里趟了一遍,捡了些儿藏在雪被底下的新鲜菌菇,准备和今早刚抓到的小山鸡一起炖汤。
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温雁回上了山来,黎玖脚步顿了顿,下意识的觉得她有些和方才不一样了,但那感觉稍纵即逝,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雁回,你来的正好,趁糟老头子哎呀”黎玖脑门上吃了个暴栗,她撅了嘴小声嘀咕一句糟老头子,放下背篓就扯温雁回去屋里了。
晚餐足够的丰盛,温雁回罕见的吃了很多,比平时的饭量浮了至少三成,唬得黎玖以为自己的好友在暗中换了个人。
温雁回如往常般没有留宿,黎玖看着她有些蹒跚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却被黎猎户按住了肩膀“小酒儿。到了外面,记得不要太好心。”“爹,那是雁回啊”黎玖茫然,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只大手的钳制。“她很危险。”黎猎户没有松手,直到温雁回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至少今天,不要去找她。”“可那是雁回。”黎玖不死心的挣扎,却被黎猎户沉默着拖回了屋子。
“小酒儿,明天你便要启程,爹没什么可以留给你,只有这个。”黎猎户将妻子关在房门外,珍而重之的拿出一只单手可握的小葫芦,只巴掌大小,外皮是淡雅好看的浅绿,顶上的断口新鲜得好似刚从葫芦藤上掉下来,“收好它,不要给任何人看,包括温雁回。”
黎玖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