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人在海上漂了半宿,眼睛已经适应了黑夜昏暗的光线,被白光这么一照,几乎暴盲。与此同时,原本靠惟明的法阵维持稳定的船身不知为何突然失控,猛地朝一侧翻倒,船舷边有几个没抓稳的士兵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啊”
“救命”
惊声此起彼伏,迟莲第一反应就是向后探手抓住惟明,可竟然扑了个空,紧接着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切动荡的根源究竟来自何处
阵法破了。
迟莲跟随在苍泽帝君身边几千年,对那独一无一的银蓝色光泽差不多和自己的剑光一样熟悉。上一次在陇山他没有亲眼看见惟明施法,却也听归珩描述过那阵法是如何轻易捏碎仙器,因此这一次,他也想当然地以为那光芒会始终皎洁明彻,无论何时都能照亮他的身周方寸。
就像他也曾天真地以为那个人会永远伫立于云端之上,哪怕天地倾覆,日月倒悬,也永不坠落。
一次又一次,他还是没有吃够教训。
辉煌如炬火的金红流光冲天而起,将深夜里漆黑海水照得犹如白昼般透亮,在疯狂的颠簸旋转中,迟莲终于看见了双目紧闭、正在被水流裹挟着急速下沉的惟明,而海底的巨蚌正微微张开宽大的贝壳,不知餍足地等着将他收入口中。
“殿下”
比归珩的惊呼更快的是迟莲的纵身一跃,他只留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撑船跳了下去。
“看好这船人,我会把他带回来。”
归珩“你小心点”
他扒着船头,眼睁睁看着迟莲潜入海中,将惟明囫囵卷在怀中,却因为离海蚌越来越近,使劲全身解数也无法挣脱那要将神魂都从躯壳中扯出来的吸力。
眼看着漩涡越来越急,
大船也要跟他们一起沉底,
危急关头,迟莲手中长剑亮起莹莹红光,拼尽全力一剑挥出,排山倒海的剑气挟着水流冲向银龙,轰然斩断了缠绕在它身周的光带。
这一下犹如搅碎天河,磷火飞散,迟莲和惟明却被巨浪推向反方向,双双掉进了蚌壳的缝隙里。
漩涡与剑气相激,掀起滔天巨浪,船身却奇迹般地正了回来,那股牢牢牵引着他们的力量被迟莲一剑破开,海中游鱼也得以挣脱束缚各自逃命。归珩心知这是迟莲拿命给他们抢回来的逃生机会,不容有失,于是眼一闭心一横,不再试图寻找那两个生死不明的人,双手掐诀,凭空招来一阵东风吹起船帆,推着大船飞速驶出了这片海域。
不知过了多久,海面上的风浪终于渐渐止息。
船上灯火俱灭,尊容不比先前那艘鬼船好到哪儿去。士兵们晕的晕、倒的倒,惊魂甫定,完全无法细想自己是如何从这极度危险的乱流中逃脱生天。方天宠倒因为在柱子上绑得足够牢固,不像他们那么狼狈,趁着众人都不注意,悄悄伸出脚,试图去够离他不远处的一片断剑。
眼看就要得手,斜地里不知从哪飞出一块铁片,“叮”地一声火花四溅,击飞了那截断剑,打着旋儿楔入另一边的船板中。
方天宠猛地缩回脚,一抬头发现归珩正抱臂站在斜对面,冷冷地睨着他。
“老实点。”
当他收起了散漫笑意沉下脸的时候,全身上下那股一直刻意收敛着的狠戾终于不加掩饰地暴露出来,犹如懒洋洋休憩的猛兽亮出了獠牙利爪“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