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峥点头,姐弟间的亲缘关系就是如此神奇,纵然互有芥蒂又许久未见,但三两句话便能熟稔起来,那是自幼培养出来的亲近感,旁人都比不得。
程峥放松下来,道“阿姐也是,如今京中不太平”他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往后还有许多事要阿姐操心。”
这话里有求于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程慕宁却只是淡笑,没有立即接他的话。
方才还融洽的气氛顿时就僵住了,程慕宁像是毫无察觉般低头闻了闻茶香,待到程峥脸上快挂不住了,她才状若随意地问了一句“听说,太傅病了”
程峥攥了攥拳,程慕宁喝茶的姿态优雅端庄,甚至语气都稀松平常,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能从中听出责问的意思。
他艰难地“嗯”了声,“太傅称病想要告老还乡,上了辞官的折子,朕还没有批,只叫他在府里养着。 ”
太傅乃是太子之师,那是从程峥三岁起便开始教导他的人,都说师徒如父子,这样至深的情谊,他都能在紧要关头弃他于不顾,可见程峥这些年究竟做了多少烂泥扶不上墙的事。
程慕宁没有说话,程峥亦是十分沉默。
殿内忽然安静下来。
皇后挑着时候给了个台阶“公主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圣上与公主纵还有许多话要说也不急在眼下,晚膳时再慢慢叙可不更好”
她朝程慕宁道“今夜宫宴特为公主接风洗尘,都是往日亲近的大臣,公主可一定要来。”
程慕宁顺势应下,上前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以程峥如今的盘算,今夜定会想方设法去请裴邵,但依裴邵今日的态度,想必是不会来的。
若是从前行事惹怒了裴邵,程慕宁只需卖乖示好便能轻易将他哄好,裴邵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便是最坏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让她出卖一下色相。
可眼下他那不冷不热,非要装成与她形同陌路的模样,倒叫她这些法子都没了用武之地。
回到旧时的寝殿,程慕宁吩咐道“红锦,你亲自跑一趟,把这个送去裴府,就说是我将殿帅在邓州给我的信物交还于他。”
红锦一头雾水地接过,点点头,这便去了。
却说裴府那边,得知长公主竟遣人上门,无不是大惊失色,尤其是侍卫郎周泯刚操练回来,一脸提防牛鬼蛇神的模样,将那所谓信物一把夺走。
裴邵站在练武台上,他搭弓射箭的动作一气呵成,箭矢似是带着浓浓的戾气破风而去,只听“咚”地一声,正前方的靶子便又倒了一个。
周泯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如临大敌道“这算是什么信物我闻这香料味道怪异,指不定是公主在使什么阴谋诡计对,说不准是迷药殿帅,可要我去将此物销毁”
裴邵第二支箭没射出去,弓弦弹到了手上。他转头,看向周泯手中的龙舌香,没说话。
周泯惊疑不定,心里霎时便了然了,他忍不住提醒道“殿帅别忘了,如今圣上有求于你,他们想要借裴家之势整顿朝纲的意图与从前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作为一个武将,周泯的话已经相当委婉了。
按理说他这种刀锋舔血过的人不该惧怕长公主一介女流,可这女子实在太可怕,周泯怀疑她有什么勾人摄魂的妖术,否则当年怎能将他们殿帅勾得神魂颠倒
那时河东一战刚结束不久,殿帅身负重伤,背上、腰腹都挨了好几刀,爬都要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