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于嫁入东宫这件事,又该有多抗拒和抵触。
从在宫外的云楸树下,姜柠睁开眸子望向刘清洵的刹那,眼底盘缠交纵的血丝便叫他好一顿惊愣。
看来,她日日夜夜都在“用心地”准备这份贺礼,日日夜夜,都在“用心地”拒绝他。
“想必,老祖宗与德妃娘娘也该与臣女想法甚同。”姜柠见刘清洵忽然陷入沉默,心里有些拿不准,又试探着不轻不重地添了一句。
姜柠真的很精懂人性,很会四两拨千斤地捉人要穴。
她将刘清洵最为看重的两个人也搬了出来,让他无从拒绝她的拒绝。
让他此刻就算恼怒,也会变得很没有道理。因为她是那样的,懂道理。
刘清洵笑了。
“好。”他薄唇阖动,轻吞慢吐地缓缓道了一个字出来。
好什么哪里好好是什么意思
姜柠被他这一个轻飘飘的“好”字道的云里雾里,一时间不敢多言,只等着他出何下文。
“就当是你煞费苦心地为我备了一份大礼。”他承认。
她这样地“用心良苦”,他承认下又有何难,但是
“但是,”他环胸抱臂,意味不明的眸光凝聚在她脸上,却偏偏不着急道出“但是”后面的内容。
姜柠顿在原地,一颗心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个“但是”给吊地七上又八下“但是”
“但是,京中所有的豪门女眷,似乎少了你吧”
刘清洵扬了扬手中的折本,目光是清明又温润的,可嘴角勾挑的那份似笑非笑,却是一反常态地难以捉摸“你布下所谓的这场风月局,唯独单单将自己,排、之、局、外。”
他一字一顿,半敛着眸光边说边走上前,步步逼近。
姜柠整个人都懵住了,只顾着随着他的逼近步步退后,直到被他逼退在玉台边缘,退无可退。
刘清洵一手撑在玉台沿儿上,另一只将手里折本利落地轻拍在台案上,“啪”的一声,又响又亮。
“怎么,我就这么差劲吗”他困住她的身子,低眸问道。
姜柠从始至终的措词都太好了,好到她“有备而来”的目的过于明显。
可刘清洵又如何是个善茬儿呢
贺礼是幌子,布局是幌子,天下人的知与不知都是幌子。从始至终,从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到搬出老祖宗,刘清洵听到的只有一句话,
她不想嫁给他。
可她却不敢直说,而是给他不由分说地筑起一架“礼数周全”的道德桥。这让刘清洵的心里,总膈应着一种得不到真诚的乱象。
他有些不爽。
“你喜欢我吗”
姜柠在万分静默的沉寂下,猛然问了面前男人这样一句话,没头没脑地。
没有敬称,没有刻意保持的距离感,仅仅,就像是此刻正面对着的是一个寻常身份的男子,她问的坦白而直率。
她问得前言不搭后语,让刘清洵有些微微失神。
“你不喜欢我。”姜柠不等他答,而是直接替他做了回答,笃定又决绝“你只是觉得,合适而已,对吗在你眼里,我合适你的脾性,合适你认知中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合适成为东宫的人,是吗”
她终于一语中的地击碎了刘清洵方才脑中的乱象。
很是,一针见血。
“可合适您的人,臣女可以写下整整九道折本。”她又重新端起敬称,也重新让彼此的身份变得无比明晰。
刘清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