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所有人都出去,让大夫进来”
秦绎抱着慕子翎跨进寝房,连铠甲也未脱,带着满身的血污吼道“打干净的清水进来”
他自己的肩臂上也中了一箭,秦绎却只草草将箭拔了,连伤口也没包扎。
“王上您,您的手”
进来的医丞瑟瑟嗫嚅“臣先替您处理了伤口”
然而秦绎眉头紧蹙,一面躬身替慕子翎撕开外衣,一面大怒道
“他快死了你看不到吗”
医丞简直快要被他猛然的怒斥吓得跪下,慌忙凑上前来,帮助秦绎一起查看伤口。
慕子翎的外衣已经全被血浸透了,不知道伤口在哪里,只能小心翼翼将衣服一点点剪开。
秦绎看到搁在床头的那柄小剪刀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怔愣
昨夜,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和慕子翎在这里反唇相讥,亲密无间又互相试探。
他想方设法地弄到了慕子翎的三寸乌发。
而今慕子翎却已经躺在这里,呼吸微弱地濒临死亡了。
当最后一层里衣剪开时,围在周遭的医丞都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慕子翎整个胸腔的中间部位,有一个像婴儿拳头那么大的伤口,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且泛着腐烂的黑色。
“这是巫蛊之术,王上。”
医丞道“真是好厉害的毒。”
“孤看得见。”
秦绎说“孤要知道的是怎么解”
医丞额头直直冒汗“这似乎无解。“
“伤处太大,即便没有蛊毒,慕公子恐怕也难以活命。更不提还有巫蛊之术,臣无能为力啊。”
“”
秦绎走到慕子翎床边,慕子翎面色雪白如纸。
从前艳丽而阴郁的眉目都沉寂了下去,他这样昏迷的时候,和睡着很像,都显出一种真正和年龄相符的乖顺和茫然,甚至瞧上去有些稚气。
“试你们一切能试的方法。”
良久,秦绎喉咙微微动了动,哑声说“孤不想说太重的话。但慕子翎现在绝不能死如果你们留不住他,孤也许会叫你们付出你们绝不想承受的代价,明白么”
医官两股战战,跪地俯首“是。”
秦绎缓缓坐到床头,一面轻轻试了试慕子翎的鼻息,一面木然地看着医丞们对他施救。
他有些疲惫地解下了头盔,搁在膝盖上,感觉浮生梦幻,世事真是一场梦。
想他从前与慕子翎争吵,无数次说要“杀了他”,但是真正当这一天意外来临的时候,他甚至没来得及和慕子翎讲最后一句话。
他杀了慕怀安,又多次顶撞他。
和慕子翎相处的时候,秦绎自问没有一时一刻是心平气和,双方相安无事的。
但是看着他此时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医丞们想尽办法都止不住血,他的身体越来越凉,秦绎却感到一种毫无由来的沉闷钝痛。
好像他即将失去什么
在他意识到之前,就将永远失去。
“王上,臣等需为慕公子施针,可能需要您稍稍回避。”
出神间,医丞恭敬地垂首道。
秦绎站起身,让到了一边,默然地看着医丞取出数支细长银针,朝慕子翎的穴位上扎去。
阿朱盘在慕子翎的脖颈上,这条冷血畜生好像也察觉到了主人的危险,一直不住用冰冷的蛇头去蹭慕子翎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