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绦,丝绦的绦。”
“嗯,好好学。”周姓挽花匠能额外叮嘱一句,已经是给了面子,没再继续说话。
几人互相打过招呼,接下来就开始织布了。
工匠做工时禁闲话,但只要不过分,边做工边以商讨技艺的名义交流几句,杨管工巡视时也不管。
赵、钱、周三人,就一边做工一边聊天,有说闲话也有聊织布盘花等正事相关,很是熟稔。
但从头至尾三人闲聊,都没有杨温参与。
杨绦观察得出,另外三人倒不是故意孤立或排斥他爹,而是他爹不善聊天或没费心思去融入,久而久之就被边缘化,同班的另三人自然不会有事没事都找他闲聊了。
显然,这样的状态是不利的,万一有什么事都没人帮忙搭句嘴的。
但还是那句话初来乍到,先别忙露头。
他一个新来幼匠,又矮一个辈分,想要一见面就和这些叔伯们打成一片成为忘年挚友,简直是在说梦得循序渐进。
哪怕全力发挥他的交际技能,也可以做到,但那就太显眼了。在不知道杨管工等人,究竟是喜欢机灵活泼、还是喜欢老实话少的人之前,不宜妄动。
之后,杨绦就安静地站在一旁,多看多学。
有需要他时就去跑个腿、搭把手,或者给杨温揉一揉酸疼的手腕肩背。
怕污了布匹,杨绦中午就跟着杨温来到织房外,蹲在屋檐下干啃两个窝头权当午饭。
之后也没多歇息,就又跟着杨温上工去。
到申时末即下午五点钟时,终于散工。
出门离开时,经历了比早晨上工更严厉的搜检,没让工匠带出哪怕一个蚕茧、一缕丝线或指尖大一块布。
早上七点上工,下午五点散工,一天做工十个小时。
真可谓每日绝早入局,抵暮方散,匠户中住坐匠的日子也并不轻松。
不过比起轮班匠,住坐匠又还算好的了。
像杨家以前是轮班匠时,隔上一年就要入京去服役三个月,期间没有任何银盐粮等酬劳。往返的盘缠干粮自备,在京服役时吃住也是自理。
进京应役的那一年,当年一整年的辛苦都要搭进去,甚至还要赔些往年存下的钱粮老本儿。
住坐匠的话,虽然每月必须入局应役十天,却不是无偿的,或多或少会有些盐粮补贴。
最重要的是,不用隔一年就千里迢迢进京一次,盘缠干粮和在京吃住的花费也就省下了。
不过呢,匠户相比于民户还有两处优惠一是匠户可免除杂泛差役,但正役和税粮比照民户缴纳、不能免除,可匠户一般没有田产,也就只用交丁税以及服正役。
二是应役之外的日子,工匠可以在家造作自由买卖,却不必交商税。
商户行商,以及城市中在特定几处市上摆摊或开店的,才需要交商税。
像是普通农户,拿点自家田里出产或农副渔货物出来卖,是不用交商税的。
匠户同理,在家造作的产出拿去买卖,同样不用交商税。
杨绦琢磨着,日后他承袭了杨家的匠籍户籍,如果开办一个纺织作坊雇佣匠户工匠,而他本人也参与劳作,似乎也符合工匠在家造作、自由买卖的条件
那不就可以寻隙免了商税
商人暴利,本朝商税可不轻,若是能免去了商税
转念又一想,虽然合理合法,但他以后若真的要凭着匠户户籍获得商税豁免,想来也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