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他坚决否认,语气却是心虚的。
见他这般撒娇耍赖的模样,孟安醉眼神波动一瞬, 状似不经意地活动了下手臂, 随后视线停在自己的右肩上,忽然发问“你抱得这么紧,就不怕压着我伤口吗”
话虽是这么说, 但其实她的伤几乎已好全了,只是因着伤口太深,肩膀处难免留下条丑陋的疤痕。
“哦对”
展城归这才如梦初醒般微微松了手,但也没有全然放开, 一手仍环着她的腰肢, 另一只手则轻轻抬起拉开了她的衣领。
他盯着那条颜色与旁边皮肤完全不同的淡粉色刀疤, 眼神沉了下去“怎这么明显,桑落她们没给你按时上药么”
“不是,”孟安醉无所谓地耸耸肩, “是我自己不愿意用。”
展城归送来许多祛疤舒痕的药,她都给扔到了一边, 桑落和竹青也轮番来劝过, 她都没理。
并非不在意美丑,这样深刻的一条疤,她按下去的时候还会隐隐作痛,但这痛却能让她清醒。
展城归轻轻触碰那道格格不入的硬块一下, 又很快缩回手,满眼都是心疼“阿醉,你明知我见不得你受一点儿伤要是想惩罚我,你直说就是,用别的什么方法都行,何必这样对自己”
听他这委屈至极的指责,孟安醉就着他的怀抱回转过身,将头往后仰了些,拉开和他亲密无间的距离“你恐怕想多了。”
他拿双湿漉漉的眼瞪她,明摆着不信,孟安醉淡淡笑了笑,解释道“我很感激你之前让我领着黑甲卫去对抗北狄,杀敌的时候,好多个瞬间我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也正因如此,才让我觉得获得了新生。”她顿了顿,低哑地重复了句“不是得过且过的行尸走肉,是那种真的重新活过来了的感觉。”
这辈子重生而来之初,她满身皆是独善其身的懦弱,可自从天云关一役后,才明白原来有些东西早已刻在了心底,回回抚摸过这道凹凸不平的疤痕,她一眼就能想起最初的自己,那个曾经还未在金陵城里枯萎腐烂,光辉璀璨的自己。
“我不知道在认识你之前,你到底经历过什么,让你与至亲之人的生离死别时都可以无动于衷,”孟安醉轻抿了下唇,目光坦然,又带了些嘲弄,“好像只在我面前,你才会展露自己的情绪,可不该是这样的啊,你是帝王,你的广袤人生怎么能只有我”
“”
面对她的质问,展城归回答不出,眼中闪过无数纷杂情绪,就这么个间隙,孟安醉已经抽身退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指尖已被雪冻得通红,他不说话,孟安醉便也不说话,他愈发僵硬得像座隔夜的雪人,一触碰就会立刻化掉。
许久,展城归轻阖了阖眼,沉闷地吐出一口浊气,将手放在左胸口处,艰涩出声“可除了你,我的人生再也挤不进任何别的东西了,我试过了,我做不到”
孟安醉冷静地看着他,黑眸亮得吓人,展城归怕她下一瞬便戳破他所有的阴谋和秘密,连忙慌张拉住她的手,抢在她前面说“但我保证,我会背负起属于我的责任,绝不会变成你讨厌的样子”
“当真”
“嗯”他重重点头。
听见他的承诺,孟安醉也没有再继续为难他,重新拾起地上的剪刀和雪伞,而后朝他勾了勾手指“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啊,还有这么多的枝条没弄呢。”
展城归见她没有刨根问底,一下便松了口气“来了”
他挪动脚步,挨到她身边,恢复了一惯没脸没皮的模样“阿醉,刚才你是不是还没学会怎么修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