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屏”里有一面价值万金的的玉面屏风隔断。屏风由整块安南翡翠切成,玉面带着绯红墨绿的沁色,巧妙地勾出一幅秋山晚翠图。
晚翠图中,美人如玉,宝刀未老。张员外恍如回到盛年,意气奋发,好不快哉。
歌舞罢,张岱钟神清气爽,吩咐几个丫鬟“许久没摸骨牌了。今日高兴,夫人们陪老夫玩几把。”
他口中的“骨牌”规则复杂多变,不靠赌性,全看行牌者运筹谋划的本事。谁能将牌面算得明明白白,走一步,看十步,那便能成最后的赢家。
张岱钟端坐在八仙椅上,无需丫鬟服侍,脊背挺得笔直。云惜舞娘出身,不会牌戏,她低眉顺眼地发完牌,安静地在边上看。
这牌戏又称“小商海”,是生意人闲暇时候常爱玩的。
牌戏四人成局,小小一百零八张指节长的象牙牌,恰似商场博弈。一时间屋内寂寂无声,香雾蒸腾间,只闻骨牌磕在八仙桌上的轻响。
张岱钟耳清目明,精神矍铄。十三夫人刚才出了一张“六飞花”,他手里握着副好牌,却不急着接,游刃有余地喂了牌。
十三喜出望外,娇声笑道“谢老爷怜爱。奴家却之不恭了。”
在十四和十七夫人艳羡的眼光中,十三夫人笑吟吟地打了张“九重阳”,连了五副牌面。张岱钟抚须长笑,将一枚金锞子输给夫人。
“小十三,且看好了。”
老员外话音刚落,漫不经心地从手里取出一张“倒北海”。十三夫人目瞪口呆,这牌一出,方才自己的五连牌便得翻倍输给老爷。
“生意人切忌鼠目寸光,被眼前的蝇头小利骗了去。这倒北海只有一张,老夫方才一改牌风,抛了点好处,你倒是急急忙忙就咬了钩。”
十三夫人眼巴巴地望着老爷,泫然欲泣。十四和十七对视一眼,掩面窃笑。张岱钟不紧不慢地喝一口茶
“倒北海未出,又不在你手里。若出牌前仔细思量一番,也不至于打这样的蠢牌。”
十三只好乖乖地听了老爷的训。她才输了钱,不大高兴,刚要下牌,却听外间笃笃叩了三声门。
“进。”
来人是别院的管事。他先汇报了几日来张氏生意上的进项,张岱钟听完,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末了,他问道
“我那几个兔崽子呢,还在整日瞎扑腾”
“少爷们大都还在琼州。这段时间忙着照看铺子,三少去上京城了。”
“照看铺子也不瞧瞧自己学的什么样,也敢在这种要紧事上胡乱帮倒忙。好在老夫未死,我张氏的基业尚能多运转几日我看他们一个个巴不得我早早地进了棺材,好将这棵大树瓜分干净呢”
管事的冷汗涔涔,不敢答话。好容易等老爷又连着赢了几回牌,他才战战兢兢道
“方才府外有人敲门,是鼎泰号临江当铺的庞老板。”
张氏别院“小蓬莱”连日闭门谢客,庞老板同样被拒之门外,只好托管事的给张员外送来样东西。
张岱钟对他那几个废柴儿子见怪不怪了。适才算得一副好牌面,他心情还算不错,随口问道“什么东西”
“庞老板交待,这是鼎泰号想与您续香的定单。”
“续香什么香,读来听听。”
“续优昙婆罗。鼎泰号日前从隐秘渠道新购进了一批香木,若张老板有意签字续香,鼎泰号将以折扣价,将优昙婆罗奉上。折扣多少,依您续期而定这单子上,就是这么写的。”
张岱钟搓着骨牌的手一顿。这几日虽说尝到了优昙婆罗的好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