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宣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你说什么”
“要是奴,奴会谢他”
她重复了一便。声音却弱了下来。
不禁回忆起了少年时的一些事,那个时候的她真的以为,受罪是因为她自己卑微,被羞辱是因为自己低贱,她从来不敢喊叫,也从来不敢报复。
但她到底想不想呢。
她想啊。
就好比在清谈居前,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打死那只追咬她的狗。又比如廷尉狱中,她也很想把口水吐到那个骂她“贱人”的阉宦脸上。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后怕。
想起岑照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阿银是这世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子。”
不由脑内惊响。
“奴说错话了”
张平宣凝着她摇了摇头。“没有。”
她神色略略缓和,再道“阿银,我好像能想明白,大哥为什么会带你来此观塔。”
席银心中尚未平静,忽又闻金铎鸣响,下意识地抬头朝塔顶望去。
“你怎么了。”
“没有”
她慌乱地找了一句话,掩饰道“郎主喜欢这座塔吗”
“嗯,他应该很喜欢。”
长风过天际。
金铃频响,风送百花,卷香如浪。
张平宣抬手指向宝瓶下其中一角的金铃,问道“阿银,你识字吗”
“奴不识。”
“宝瓶下的金铃,也叫金铎。那个铎字就是大哥的名字。”
席银闻话回想起,从前岑照在教她音律乐器的时候,也曾经说起过“铎,大铃也。军法五人为伍,五伍为两,两司马执铎。淮南子中又论告寡人以事者,击铎是也。所以,铎是乐器,因属金之物,声寒而气正,是以也作宣发政令,号召军队之器。”
可惜后来席银并没有学会击铎,一是气力过小,不得其宏大精妙的奥义,二是世人沉迷丝竹管弦,并不愿意听类振聋发聩的天外来声。所以,她浅尝后就放下了。
“这个名字是谁给郎主取的。”
张平宣闻此问,不由眼眶再红。
“是大哥自己。”
她说着抿了抿唇,“我记得,大哥被父亲责打地最惨的两次。第一次,是母亲带他回家,父亲要跪拜宗祠,大哥不跪,那一回,父亲险些把大哥的腿打断。结果大哥还是不肯就范,父亲就把他锁在宗祠里饿了三天,我和长姐看不过,偷偷去给他送吃的,父亲发现后把我们带了出来,长姐被夫人训斥,我也被母亲责骂了一顿。至于第二次,就是更名。那年大哥十六岁,私改族谱,更己名为铎,父亲知道后,又将他打得皮开肉绽,好在那日陈孝与其父陈望来府造访,才救了他的性命。阿银,名字是大哥自己取的,但你一定想不到,他的表字是谁取给他的。”
席银低头念了一声“退寒好像赵公子喜欢这样唤郎主。”
“你知道这二字的意义吗”
席银摇了摇头,“奴尚不知,这二字为何字。”
退为除去之意,寒为寒凉之意。”
张平宣见席银面有疑色,进一步解道“铎为金,质寒,性绝,所以退寒二字,实是规劝。这个表字,是陈孝赠给大哥的。”
席银怔了怔开口问道“奴听兄长说过,表字大多为长辈所赐,平辈之间若堪互赠,则为挚友,郎主和陈孝也曾是挚友”
张平宣不置可否。
“这个我并不知道。洛阳的世家名门的子弟,总会被人列序评论。陈孝”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