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拳拳之意, 偏说得孤绝得很。他尚蹙眉深想,却见张奚已经走到玉阶下面去了。
“大司马。我还有话没说完。”
他扶玉栏朝下唤了一声,旋即一路追撵下去。
张奚却没有回头。
赭色的官袍携风繁复,然其色, 却如一块陈旧干硬的老血。
一声悠扬的金领鸣响穿破重重宫城之墙,送入人耳,常肃闻音, 脚下一绊, 险些栽倒。
勉强稳住身子之后,前面的张奚已经走到阖春门前去了。
西馆日暮。
博山炉中的流烟渐散。
张铎铺开霁山图志, 观图不语。
赵谦则簸坐在旁, 端着茶盏,看着白玉屏风后的两个女子, 笑得一脸痴蠢。
今日张平宣来看张铎,恰巧碰见张铎因为席银习错笔,而罚其在屏风后跪默。张平宣便铺了一张席垫在席银身旁, 陪她一道默字。
席银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了,早已跪得背脊发潮, 眼睛泛晕,捏笔的手也有些颤了。
张平宣偏身看了一眼屏风后面。见张铎一手压图纸, 一手提标, 像是忘记了外面还有人在罚跪。便向赵谦使了个眼色。谁知赵谦只晓得傻望着她,压根儿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张平宣无法,只得侧身对席银道“要不你别写了吧。就错一个字儿, 大哥至于吗”
席银揉了揉眼睛,把袖口朝后挽了挽,“女郎可别害奴。”
她说着,用手划过那个错字。
“今儿不把这个字写像了,奴夜里就睡不得了。”
张平宣翻了翻她压在手下的就急章,撇嘴道“皇象的字体本就不是女人写的。况且这本一看就是大哥的写本,更难了。他有二十来年的功夫,你从前没捏过笔,就凭这几日,哪里写得像。”
她说着,取过一只笔,照着张铎的字,蘸墨临了一行。
而后提笔自嘲道“你看,我也学了好几年,还是写不像。”
席银望了一眼张平宣的字,又看了一眼自个的字,不禁惭道“女郎真厉害。”
张平宣搁笔笑道“我的字是大哥教的。”
说起这个,张平宣有些落寞,架笔低声续道
“大哥从前到也不像如今这样,对我,对子瑜,还有长姐,都很照顾。”
席银也顿了笔,抬头望向张平宣。
张平宣知她写得累了,索性跟她开了话匣。
“大哥小的时候就比我们稳重。我们小的时候,顽劣得很,时常闯祸闹事。吓着了就去找大哥,后来父亲问起来,大哥就帮我们顶罪,挨过父亲很多家法。如今回想起来,我很惭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当年不懂事,不晓得体谅大哥的处境,才让大哥和父亲之间,隔阂日深,到了如今”
“不是”
席银脱口而出,说完才觉逾越,忙又垂头止声。
张平宣却犯疑道
“你为何说不是啊。”
“奴奴是觉得,郎主不是记这些仇的”
“席银。”
席银话尚未说完,就被屏风后张铎声音吓得肩膀一缩。
“字默完了”
“不曾”
“那为何停笔。”
“奴知错。”
她说着忙捉笔起来,埋头铺纸。
“平宣。”
张平宣抬头,硬声道“做何”
“过来,让她自己跪着写。她蠢笨至极,你教不了她。”
张平宣的一听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