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寡我众,吕、陈打着奇袭的主意,却不知只差一步便能被他们围而困之。
翌日。
“斥候来报,曹操领兵即日将至。”陈宫照常带着军报来见吕布,“将军,分兵之事不得再迟。”
吕布双手枕在脑后,靠在胡床上,起身时脚下没注意,踹倒了书案,案上竹简滚落一地。
陈宫看着地上狼藉,再看看极不耐烦踢开脚下竹简的吕布,心里隐隐预感不妙,“将军。”陈宫绕到吕布跟前,“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良机稍纵即逝,安得犹豫”
吕布叹口气,他在妻子与陈宫之间徘徊,烦闷至极,“公台,不如待曹操来攻,迫其于泗水中。”
“将军何意”陈宫惊疑不定,棱高眉骨间竖纹如沟壑,“既定计分兵内外,岂可朝令夕改”
陈宫神色转厉,“定有人谗言佞语,迷惑将军。”
“其心可诛,定为通敌奸细,将军切不可为其所误”
吕布本就烦躁焦虑,哪想到他昨夜辗转反侧想出的退敌之计,竟被陈宫斥为“谗言佞语”
遭这么疾言厉色训一通,泥人也生三分火气,何况是性情急躁的吕布。
吕布恼羞成怒,气愤之下口不择言,“何人通敌卿岂忘昔日郝萌之事耶”
昔日郝萌之事
骤然听到这句话,陈宫瞪着眼脸色青白交加,最终面上通红。他气得浑身微颤,“既不信我,何必问计”说罢一摔袍袖,愤然转身就走。
郝萌之事说来话长。
建安元年夏夜,吕布部将郝萌反叛,率兵径直打进吕布的州牧府。府中内外喧哗,吕布在睡梦中惊醒,披头散发,穿着中衣,糊里糊涂牵着小妾就往外跑。
在亲兵护卫下,吕布爬着猪圈稍矮的围墙勉强逃出来,仓皇逃到高顺的兵营,大半夜推门直入高顺营帐,让高顺领兵平叛。
当高顺问起叛者是谁,吕布卡了壳,当时情急而逃,他还真不知道是谁率兵造他的反。
再三询问下,吕布想起来,当时似乎听到叛军是河内口音。
军中众将谁是河内人高顺心中有数,确定了人选,“此郝萌也。”
高顺当即领兵平乱,在郝萌旧部曹性的帮助下砍了郝萌,用担架抬着受伤的曹性去见吕布。
曹性直言郝萌私通袁术,又道,“陈宫同谋。”
当时陈宫就在座上,闻言面红耳赤,窘迫至极。吕布还要倚重陈宫,对此不闻不问,不作追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宫感念吕布宽容,自此尽心辅佐,再无二心。
如今吕布旧事重提,戳中陈宫痛处,令他又羞又怒,疾步往府外走,只想远离此地。
迎面遇到一将,身披甲胄,腰佩长刀,身形挺拔且步履稳健。两人对视一眼,陈宫不等高顺给他摆脸色,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曹操所率大军终于抵达下邳,安营扎寨后,曹营中摆起酒宴。
荀忻与陈登一同前来拜见曹操,走在营中,远远望见一人背影。其人身着灰色儒袍,头戴进贤冠,在人群中并不显眼,荀忻却仅凭一眼认出。
向陈登一揖示意,荀忻快步追上那人,在其身后停下脚步,唤他表字,“公达。”
其人闻声转身,那张略具荀氏特色的脸,清肃端正,敛光含英,下颌的短须蓄长了寸许。荀攸见到他微微动容,眼露喜色,“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