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尧任他靠着,眸底的神色,缓缓加深。
隔了好久,他听见谢安轻声道“尧叔,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
帮他处理后事,带他回家,给他一处可以安身之地。
作为一个长辈,自己帮他做的,已经足够。
那天在医院里抱住他说的话,理当是他作为长辈的最后一次安慰。
至于他现在的心理状态恢复与否,若真细论,他不需要再来帮助安抚。
但自己突然像是着了魔,说出的话有些不受控制“我说过,在那天到来之前,我都在。”
他不是第一次向他表达“你还有我”的意思,有些话,像是由心而发,缘由为何,无从得知。
小孩再一次跟他道谢,声音里有着从未有过的软意与信赖“尧叔,谢谢你。”
他垂眸,墨眼如一片暗不可测的深海,眼中情绪复杂多变,似海上掀起的飓风,顷刻过后,风平浪静,眼中的情绪,化作虚无。
罢了。
是他让小孩在他面前要学会卸下伪装。
现在,小孩听话了。
他该高兴才是。
床上躺着的人,柔和的脸突然变得狰狞,仿佛是遭遇了梦魇,呼吸开始急促,原本平放于双侧的手,一时间紧紧揪住了被子,像是溺水的人,挣扎着想要逃离。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了眼。
无声黑暗的屋子里,只有他劫后余生般的沉重呼吸声在响。
血色染成的画面,还印在脑中无法剥离。
谢安喘息着伸手,按下灯。
屋里亮堂起来,却丝毫让人察觉不到温暖,看着除了自己外再无他人的屋子,越发觉得孤寂和无助。
他缓缓坐起来,后背紧靠着床头,浑浊的视线开始聚焦,看见前方桌子上摆着的相框,里面男孩的脸与刚才梦中被血染红的脸开始重合,他猛地跑下床,赤着脚走去拿起相框,一边往怀里按,一边坐回床上。
少年抱着相框,靠坐在床上,头顶斜方处的晕黄灯光,静静打在他身上,在床边的地板上落下一片黑影。
一整晚,灯没再灭过。
谢安像是一个被禁锢于黑夜中的俘虏,天未亮,他便不敢动弹一分。
天际破晓,晨曦的一丝光线透过没拉紧的窗帘钻进屋里,他捕捉到屋里多出的属于光明的气息,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发麻,他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抱着相框走下床,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书桌上。
目光温柔地看着相框中的人,跟他道了句早上好。
又走去窗边,将窗帘猛地一拉,更多的光,拥挤着往屋里跑。
他的呼吸开始顺畅,麻木了一晚的神情,也微微放松一些。
谢安关灯走出门,屋子里很安静,看来吕尧还没起床。
他先去洗漱了一把,看着镜子中面容有些憔悴的人,没有强迫自己扯起嘴角。
厨房很干净,男人将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
谢安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最后取出一包已经拆开的面条。
他虽然没有煮过东西,但煮面这种事,就算是个厨房小白,也应该是会的。
等水咕咕冒泡,他先放了点调味品下去,量不敢放太多,怕会过于重口,调完味,趁着沸水还在翻滚,迅速将面倒进去。
把煮好的面分装到两个碗里,倒上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