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明明先前一样也是一个人熬过来的,十六岁的时候一个人送沈玉仪女士进医院的时候,她都没掉哪怕一滴眼泪,但此时此刻眼泪却汹涌而出,视线范围内全是晶晶亮亮的一片。
对面听她良久不说话,开了口“还在吗是不是信号不好”
言斯诚确实是个很周到的人,连着台阶都主动递过去。
“嗯。”越清欢压着有些沙哑的哭腔应了声,“刚刚信号不好。”
“你没事吧”
“没什么大问题,谢谢言哥。”越清欢觉得自己的语言确实贫乏,此时此刻除了道谢以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那边言斯诚听着复读机,轻笑出声“不客气,欢妹。”
一字一顿,明明是开玩笑的口吻却偏偏被夜色浸染出调情的意味。
越清欢无话可说,却又不想挂电话,而言斯诚那边也完全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
电话两端没有人开口,只有轻微到几乎没有的电流声。
越清欢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啊”
其实她倒也不是真的关心言斯诚在哪里,只是此时此刻她迫切地想要有个人跟她说话。
陈阿姨家里有事临时回去了,大半夜的手术室这边只有她一个人。
沈玉仪女士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人,虽然出身在一个老派的大户人家,但是却十分坚信马克思主义,受她影响,越清欢从来不信鬼神。
倒也不全是受沈玉仪女士的感染,只是倘若真的有鬼神,那也不是庇护她的鬼神,又何须相信呢
中国人求神拜佛多有所求,求而不得自然转头他处。
何况科技改变世界,即便是半夜,整个医院依然如同白昼一样亮堂,这一层楼所有灯都开着,走廊的水磨石砖也被照得看得清每一丝的纹路。
“我在家里。”
“公寓那边吗”
“不是,我回四九城了。”
“那言三你也带回去了吗”
“那倒没有,就回来这么几天没必要舟车劳顿把它带回来,我把它放到寄养宠物店去了。”
“啧,抛妻弃子。”
言斯诚忍俊,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您这话说的,弃子我还能理解,那抛妻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越清欢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暧昧的话,她正色道“这里的抛妻弃子,是一个并集。”
言斯诚当年就是因为数学不好才念的文科,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越清欢的意思。
“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两个人说着话,越清欢心跳慢慢平稳下来。
手术室门上的灯也从红色的“手术中”变为黑色。
越清欢站了起来,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之后,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大夫和护士走了出来。
“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你是病人家属对吧,”问话的护士很温柔,“可以是可以进去,不过手术室不大,想看的话可以等沈女士转回病房更方便一些。”
“好,谢谢。”越清欢把手机放进牛仔裤的口袋里,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等沈老太太的病床推出来。
移回病房之后已经很晚了,沈玉仪仍然笑得温和慈爱,举手投足的时候还是一副名媛气度“清欢你回家去休息吧,我也想睡觉了,一直都有护士查房的,没什么好担心。”
“我先看你睡下去吧,”越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