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蓁很包容“没关系,有话直说,我不会笑话你。”
青蔓非常难以启齿“老实讲,我没有经历过穷日子,我怕自己不能适应”
罗蓁笑道“由奢入俭难,可以理解,不过当你身边都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大家一起为了理想事业忙碌奋斗,那种精神气、积极向上的劲头,即便物质贫乏也是很满足的。年轻人嘛,青春正好,吃点苦又怎么样呢”
青蔓受到鼓舞,死水一样的血液活了过来,她开始做一些零零散散的文字工作,写散文、诗歌,投稿给报刊和杂志,还尝试翻译长篇。
有时她给罗蓁做助手,帮忙整理稿件,偶尔还一起陪着跑外勤。
梁孚生见她不再酗酒,整个人容光焕发,生机勃勃的,心里也感到慰藉,但依然反对她与罗蓁交好。
“你想做老师,我来安排,想做记者,也可以安排,但要找一家安全的报社。”梁孚生说“写写诗,写写文章,你有个事情打发时间,很好,可是得注意尺度,不要影射当局。”
说话时正在吃饭,青蔓忽然间食之无味。
“你安排”她听得很不是滋味“你安排我去体验生活,玩过家家”
梁孚生像看一个叛逆期的孩子似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不甘心碌碌无为,所以我并不反对你出去工作。”
“你反对罗蓁”
“她是个危险人物,曾经公开指责国民政府,你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做什么”
青蔓道“我觉得她说的没错。”
梁孚生抬起眼皮子“是不是我越反对,你就越来劲”
青蔓拧眉“我不是小孩子。”
梁孚生打量她“我有个问题很好奇,你究竟憧憬的是独立,还是对独立这两个字的虚荣”
青蔓屏住呼吸,两边额角突然跳得厉害。
“生活安稳,闲时挣钱工作,关心民生,对你来说物质和精神都得到满足了吧”梁孚生道“可你非要踩一踩红线,想证明什么呢你真的关心时政吗”
青蔓起身离席。
她离开小公馆,从南岸坐船过江,走在闹市中,太阳穴一阵阵地发痛。
经过街边商店,橱窗里映照出她摩登的形象,青蔓驻足打量。
她真是在梁孚生的羽翼下,在浮华里浸淫太久,尊严已经大打折扣。去年她尚有决心离开安逸的环境,彻底摆脱情妇这个耻辱的身份,而如今却退而求其次,一边享受衣食无忧的物质,住洋房、坐轿车、吃西餐,打扮得光鲜亮丽,再做一些不痛不痒的工作,装点自己空虚的灵魂,以为这样就能远离肤浅和堕落,成为幻想中的那个自己
梁孚生也在嘲讽她小布尔乔亚,故作姿态吧
青蔓质问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容易妥协她的骨气去哪儿了
就是这天,正当此时,她在街上遇见了张婆婆。
突然间从张婆婆口中得知温琰的下落,青蔓一下哭了出来,强烈的情绪使她晕眩,如同中暑。这么久以来心中埋藏的巨大恐慌终于消除,温琰没有死,她没有死。
青蔓曾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该死的谢朗华竟敢将一个大活人藏在家里据为己有,实在可恨。
次日一早,梁孚生打听到朗华在道门口的寓所,青蔓立即寻了过去。
温琰变成了小傻子。
秋意知道该有多伤心
青蔓刚找到人,谁知天杀的空袭又把她失而复得的妹妹弄丢了。
五月下旬,持续的轰炸使青蔓困在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