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轻轻笑着“没聋,没聋,电话有杂音,我耳朵又不好”
青蔓打断“你出来,我们见一面。”
“见面可以呀,我下帖子邀请你到寒舍做客。”
“不可能,换个地方。”
朗华一时没接话,默了会儿,像是有些自嘲,却问“你真的要见我吗,青蔓”
她忽然莫名发慌,为作掩饰,别扭地“嗯”一声。
那头又是许久的沉默,朗华倒在沙发里,仰头看着天花板的灯,陷入往事回忆,嘴角带笑“可以,时间地点你定,至于要不要赴约嘛,我到时看心情。”
青蔓低下头,原来电话线在食指绕了好几圈儿,已经勒得死血。
“明晚七点,心心咖啡厅。”
“好,明天见。”
朗华没有赴约。
青蔓在咖啡厅等到九点,觉得他大抵不会出现,只得结账离开。
独自走上街头,心中不知失望还是松一口气。
这时一辆福特轿车缓缓开到她身旁。
“小姐,赏个脸,陪我一同夜游吧。”
她诧异地回头,看见朗华坐在车里冲她笑着,眉梢飞扬,吊儿郎当的模样。
没有司机和随从,他自己开车,一个人。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你的邀约太突然,我手上一大堆事情需要安排。”
“那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没有。”朗华耸耸肩“管它呢,人各有命,自有去处,我是累了。”
他载她到东水门码头。
杵着手杖下车,两人慢慢爬上城楼,渝中半岛的夜晚,江上渔火点点,风里有泥沙的咸腥味。
“小时候经常跑这儿耍。”朗华说“自从过南岸改由望龙门乘船渡江,这里也变冷清了。”
青蔓低眉不语。
“你看,”他用手杖指着江面“华琰号,我的船,看见没有”
青蔓喃喃开口“带我来这里就是想炫耀你的船”
“对啊。”朗华笑“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从西贡运米到上海,赚美金,数钱数到手抽筋。”
青蔓也跟着笑了笑。
“等抗战结束,我要回上海做航运生意,之后会有华琰二号,三号,四号,想想都有些得意。”
“能不能换个名字”青蔓挥手拍掉蚊子“我怕温琰会吐。”
朗华哈哈大笑。
“你今年”青蔓思忖“二十九岁了吧怎么还不结婚生子”
“我结婚不是害人吗”朗华见她被咬得厉害,便把胳膊伸过去“来来来,都来叮我,放过漂亮姑娘。”
青蔓心口发闷,推开他的手“你做奸商已经很成功了,为什么还要帮军统干那些阴毒的事”
朗华眯眼望着夜色“我这辈子注定要堕落,一直落到地狱去。”
青蔓正想说什么,突然被他一把拽到跟前,“啪嗒”,手杖掉落,他掏出勃朗宁抵住了她的侧颈。
锄奸小组的三人当即现身,抬枪对峙“放开她。”
青蔓脸色大变“谢朗华”
他笑说“咖啡厅那么多人看着,你打算事成之后跑路吗”
“你早就知道”
朗华迅速将什么东西套入她的手腕“替我保管好。”他说“放心,我已安排妥当,没人知道我今晚是来见你,你不用跑路。但是待会儿枪声一响,警察马上会赶到,你得立刻离开现场。”
青蔓脑中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