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纵凝神看了一会儿,无话可说。
的确,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那张脸又消失了。
“呔你是什么人”
忽有人大喝一声,祁纵看去,就见一个坐着木轮椅的男孩从走廊赶来。他只穿了件中衣,瘦骨嶙峋,明明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却干巴得连脸上都没什么肉了,双目中尽是明亮的怒火,正用力地推着木轮前进。
他的掌心好像搓破了皮,留下斑斑点点的血痕。
徐草呆了一下,忙抹掉眼泪,过去扶住轮椅。她小声说道“阿木,你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呀”
“姐,我听见你叫了。”这男孩猛地咳嗽两声,裹紧身上的中衣,指着祁纵满是敌意地道“他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家里”
徐草不知该怎么回答,徐木更急了,道“他是不是打你了”
“没没有,是我刚刚被老鼠吓到,一时失态,才叫了一声。你别担心。”
徐草拍着他的后心给他顺气,尽力笑着说“这个哥哥就是来捉那只老鼠的,有只大老鼠进了咱家院子呢,人家来帮忙,你别误会了。”
她怕弟弟再动气对身体不好,匆匆地瞥了祁纵一眼,又低头安抚道“他不是坏人,你别急。来,听姐姐的话,缓口气呀阿木。”
男孩却因气急攻心,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他痛苦地一弓腰,吐出一口淤血。
徐草慌了神,就要去给他煎药,却被男孩拉住了。男孩吐血后,煞白的脸上反倒激出几分血色来,他重新看向祁纵,微赧道“抱抱歉,我被我姐的叫声惊醒,以为有人闯进来害她。”
他低头作了个揖“我叫徐木,失礼了。”
人家这先兵后礼,祁纵也觉得自己翻墙不妥,再加上魔物已经不见,便点头致歉道“对不起,我下次走正门。时候不早了,告辞。”
他转身向大门走去,没走几步,却又折了回来,从芥子袋中掏出一只玉瓶。这玉瓶的色泽欺霜赛雪,透出盈盈灵光,瓶身上还画着精妙的蕴养符,一看便是最上乘的疗伤药。
祁纵从中倒出一粒仙丹,递给徐木道“你身体不好,试试这个吧。”
徐木“咦”了一声,道句多谢,接过来就扔进了嘴里。
他吃得爽快,却把徐草吓到了。徐草紧张地说“阿、阿木你怎么就这样吃下去了快吐出来,万一万一药不对症怎么办”
“我一直吃对症的药,也不见得更好了嘛。”徐木冲她笑了,慢慢露出惊讶的表情,道“哎等等,好像真的有用诶,我都没有要咳嗽的感觉了好厉害,好厉害我觉得好多了”
他的脸上病笃的血色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机蓬勃的红润。徐草看他的样子确实好转许多,也面露惊喜道“竟、竟有这么神奇的药丸”
她立刻对祁纵行了个礼,说“公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错怪您了。请问您这药物还有多余的吗我愿重金买下”
祁纵沉默片刻,道“我不常用,都送你了。”
他把玉瓶递给徐草,徐草却没接。她又行礼道“公子恩重,普济善心。但这显然不是凡品,我若平白接受,便违背了无功不受禄的祖训。行商之家,还是希望能钱情两讫。公子的心意我已明白,也请公子知道,钱财亦是我的心意。麻烦您开个价吧。”
祁纵又说不出话了,不过这次是因为,这玉瓶和丹药的真实价格太过高昂。现在的徐府,砸锅卖铁也买不起,他说出来只能平添徐草的失望而已。
平常修士用以起死回生、临时保命的九转回魂丹,一颗市值黄金万两。祁纵的身上也就这一瓶,瓶里仅三颗而已,是他大师兄给他炼的生辰礼,至今还未动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