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债,一直都不是她欠别人的,而是别人欠她的。
时至今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终于要亲手来算了
纯黑的绸布滑落在地,露出徐草的容颜。今天大喜,她专门勾勒了妆容,竟然惊艳至极,肤如白雪、唇似丹朱,一头秀发衬着黛青的柳叶眉,明媚袭人。
她用了徐记胭脂。
有个家主夫人反应过来,指着她撕心裂肺地叫道“是你是你下的毒,你这个恶棍你竟敢在胭脂里下毒大家别碰她带来的胭脂,她说给我们鉴赏成色,其实碰了就会中毒啊”
那八个瓷罐立刻被扫落在地,像一蓬蓬鲜血炸开。
徐草的眼中泪光微闪,明亮得可怕。她望着下方镇民,道“恶棍你说我吗最恶毒的人,难道不是你们”
“我、我们好啊你个姓徐的没天理啦”
又一个家主亲眷骂道“你下毒害人,居然还反咬一口咱们做胭脂的,一辈子都靠这双眼睛调色看色,现在全被你毁啦”
徐草极力克制着情绪,道“对,我就是要毁了你们的眼睛你们这八个人,镇长和七个家主你们活该你们杀了我爹,我就要你们每个人的眼睛来偿命”
整座大厅都安静了一瞬。外面的镇民全挤了进来,听见她这么说,有人立刻呸道“你说家主们杀了你爹天哪,少血口喷人了,明明是你要徐老爷走商的,是你害死了你爹”
“没错,十多个人都看见了,是你要徐老爷去大赚一笔的”
几个家主站了起来,将颤抖的手移开,露出两个腥脓的血窟窿。他们跌跌撞撞地上前,指着徐草痛斥道
“你这个毒妇好狠的心哪毒瞎我们的眼,还污蔑我们杀人”
“你说我们杀了徐老爷,证据呢你没有证据,就在这里骗父老乡亲们”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徐老爷若有在天之灵,定要显形把你拖进无间炼狱,你这恶鬼”
他们一声接一声,丝毫不给人插嘴的机会。镇民们也群情激愤,几百人都往厅里涌,看家主们的惨状如此可怖,不由得感同身受,振臂高呼道
“贱人毒妇狗娘养的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声浪震耳欲聋,一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祁纵凝神一看,就见缭绕不散的魔息受到感应,也在向厅中聚拢。凡人的肉眼看不到,他却瞧得一清二楚近日来凝滞的魔息全部收缩,几乎形成了一场黑色的风暴
魔息是没有意识的,却会受心神激荡的活物吸引。人的决定就在一念间,魔息越聚越多,便能将他们推进失控的深渊。此时此刻,镇民们显然失控了
祁纵想挤到前面阻拦,却被困在人群中。镇民们的眼里心里都只剩徐草借胭脂下毒,害得镇长惨死、七大家主失明,必须把她拖出去严惩。
祁纵心中暗骇。
他已经双脚离地了,却还在向前。因为他前后左右都是举手呐喊的镇民,他们不断地挤压着他,仿佛一片浪潮、一处漩涡,拖着他随波逐流。
家主们跟无头苍蝇似的,向徐草扑去。好在有个人站了出来,手持棍棒,将他们全部痛揍打开。
镇民们嚇得后退,声音消下去不少。家主们怒问是谁,阿媛尖叫起来“云郎你在做什么你快把棍子放下”
陈云桥却坚守在徐草身前,看也没看她。
镇民们被这一打岔,议论纷纷“怎、怎么回事,陈云桥不是入赘了镇长家吗,怎么帮那恶妇”
“你忘记他和徐贱婢是老相好了”
“难怪听说,他和阿媛成亲那晚去睡了书房,原来还念着旧情,根本瞧不上阿媛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