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阮楠素衣长发,十年时光似乎没有在脸上留下任何印记,她眉眼弯弯,嘴里叼着半个大青枣,眼睛直勾勾盯着井口水面。
每年这日,国主恩赏她,午后的半个时辰内,能够透过井口水面,看看阿宁在外面的生活。
第一年,白梓芙在弹琴,军报成山堆在案几上。
第二年,白梓芙在骑马,身后刺客追得紧。
第三年,白梓芙在军营,与粗鲁的将军们争得面红耳赤。
第九年,白梓芙在深宫,脱衣沐浴浣洗,嘿嘿
坐在水井前,文阮楠偏头一口吐出枣核,手里抱着个大瓷碗,碗里装满饱圆个大的新鲜青枣,去年她倒霉,一早没有准备,白梓芙一场沐浴看得人口干舌燥,她扒在井口捂紧鼻子,久忍不下,之后竟然伸手去捞井水解渴。
手触动水面,破了阵法,阿宁消失气得她几天都没吃下饭,在房里蒙头大睡不辨晨昏,直到拓跋伊语从耶律亚光的婚宴回来,站在她家门前,提着两包牛肉和半篮子红鸡蛋。
新娘子的父亲是村里有名的张厨子,牛肉香得不行,文阮楠狼吞虎咽吃着牛肉,拓跋伊语递来一颗剥好的鸡蛋,文阮楠着急张嘴咬过,差点被红鸡蛋噎着。
拓跋伊语忙倒了杯水“楠姐姐饿鬼投胎,嘴巴这样馋,为什么不亲自去拜喜”
“咳咳咳”文阮楠好不容易咽下鸡蛋,“唉”了声,有些尴尬,“你又不是不知道新娘子从前我怕惹耶律兄不快,洲儿切记,今后别在他夫妻面前提到我。”
就去年,新娘子张花彩,这村里有名的大美人不知哪股邪风发作,在山头看过文阮楠射猎老虎后,原本快要说成的亲事被她一口拒绝,每天居然巴巴赶来文阮楠家里洗衣做饭,怎么赶都赶不走。
女子与女子结亲在万岁国也曾有过,张花彩美滋滋等着文阮楠松口。
天天殷勤,月月如此,文阮楠对她毫无办法,住在隔壁的拓跋伊语先是冷嘲热讽,再而拳脚伺候,最后使出弃置多年的下毒功夫,什么手段用尽,都没逼走执着的张花彩。
直到有天,张花彩穿着一件薄纱肚兜坐在院里洗衣,文阮楠忍无可忍,说了几句重话,小姑娘嘤呜呜穿好衣服跑了出去,刚出院门,就撞上为拓跋伊语洗衣的耶律亚光。
要洗的衣服散了一地。
耶律亚光摸着额头“张姑娘不用急,我刚从河边回来,今天日头好,洗衣的大婶多,那边没位子了。”
张花彩看着那个大木盆眼睛发酸“不瞒公子,你若要洗衣服,谢扬山东边其实有条不为人知的清溪,你想去我带你便是。”
“太好了。”
同是爱而不得的可怜人,卑微含在眼底,耶律亚光与张花彩心酸的相视一笑,日上云端不见热,沿着山路弯弯折折,两人一路走一路聊起来。
渐渐以后,张花彩缠着文阮楠的时间变少了,找耶律亚光洗衣服的时间越来越多。
世上的姻缘生死自有天定。
水井前,文阮楠抱着大青枣,扫了眼院门栓子上悬挂的大铁锁,又扫了眼风平浪静的墙头,这回拓跋伊语总不会再跳出来捣乱,前几天她就三令五申今日不可打扰,拓跋伊语满口答应,眼里一片赤诚。
风吹不到井里,井水无波,文阮楠痴痴盯着水面,这多像阿宁的眼睛啊,深邃又蓄满浓愁。
她想起来到万岁国的那一天。
当日马车坠入寒山城西南峰悬崖,无边无际的黑色吞噬他们身体,马车一直坠,耳旁风声如雷,不知过了多久车轮终于落到地面。
文阮楠浑身破破烂烂,驾着一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