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笑,却见不到半点笑意,白梓芙道。
“听你这话,倒像是知道规矩的。”
隔着厚厚衣领,脖子被踩踏出的红印延伸到脸颊,给原本白皙病态的她,添了几分血性,只见她不急不慢,直视白梓芙脚下的云头锦履,眼里没有怯意道。
“雨霖宴天子有法,当天参与宴会的仕子可以免跪参拜,以示皇恩浩荡,国朝尊贤之意。”
确实有这一说,白梓芙幽幽轻笑,想着再另寻错处。
“仕子念书识礼,而不是花几个钱,仗着祖宗荫庇进来买座的,草包。”
草包两个字,说得格外清晰,白梓芙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到小康子身上,露出不屑神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和尉迟康景沾边,想必肚里没二两墨。
正要借机发落。
文阮楠挺起脊梁,竟清俊笑开,唇角溢出柔情,口齿清朗道。
“草民诚然花钱买座,但书也读过几本。本不敢在公主面前卖弄,但见昭明文选卷十三贾太傅鵩鸟赋一文,该赋有句错处,想与公主讨教一二。”
白梓芙暗暗吃惊,唯问“哪句”
文阮楠清亮的眸,映入白梓芙倩影,脑海浮现上辈子白梓芙教她的原话,愈定定道。
“鵩鸟赋中万物变化兮,固无休息。这句有错,草民愚笨,万物变化是常态,但保守本心也是常态,如草民,一生爱我彦国进忠,一世护我朋友进义,而永生永世”她顿了顿,满目装着白梓芙,腔调转转低哑。
直苦道“永生永世,只愿携一人白头,绝不背心忘情。”
话毕,白梓芙果然双颊微红,似若有所思。
她闭起眼,前世的白梓芙当时也含羞带娇,心里住着的,就是顾长宁罢。
这辈子,白梓芙也因顾长宁而为难她。
突然有种怪异,说不出的复杂绞痛。
见色忘友白梓芙,她只得这样想,又无法怨怪眼前的公主,重生的只有她,白梓芙并不知情。
公主是主子,她是一介草民。
沉寂许久,只觉肩膀一松,文阮楠再看时,白梓芙已坐回轿撵。
“赏红果。”公主冷道。
抛下这句话,仪仗渐远,白梓芙再未回头。
顾长宁赞许地望过来,由衷一笑,随后悠然跟上公主轿撵。
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她替公主担哪门子的心
直到小康子顶着满头包,揽住她肩膀。
小康子“大哥好文采母老虎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真给兄弟长脸。”
母老虎
文阮楠盯着那只沾满泥巴的手,淡然道“康弟,你数数,头上磕出几个山头。”
小康子“一二三四八个”
她笑了一笑,对准小康子额头平坦处,折扇翻飞倏地猛击两下。
“十全十美,大哥给你凑个吉祥数。”
“大哥”武痴捂着额头,哭腔阵阵。
文阮楠拂尽衣襟尘土,边摇着扇儿,边觑着小康子,貌似随意一提。
“下回,别再叫公主母老虎,听得扎耳”
“大哥竟为女人打我”
小康子气得跺脚撒泼,恨不得滚回泥里耍赖,难受道“还是一个,连你名字都没问的恶女人”
确实如此。
她刚要安抚几句,但见后面追来个绿衣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