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市本就不比旁的集市热闹, 且今日既不是初一、十五、也并非什么节庆,连无事闲逛的流客都无。
是以襄桐随着身高马大的岳大勇从路口拐进来的时候, 门可罗雀的集市巷子内, 闲得五脊六兽的马贩、牛贩等牲畜贩子们均投来或是热切或是惊恐的打量目光。
热切是针对襄桐这个买家的, 惊恐则是因着打头那人。
显然对来者的底细十分清楚。
沈赵氏虽也对岳大勇心存忌惮, 但为了不使襄桐独自落单, 只得壮着胆儿在他们身后跟着, 且刻意拉着襄桐和前面保持着三尺往上的距离。
进到行市里,也有不少人和岳大勇表现得十分熟络,见他领了人来,也都争先打了招呼,或是叫上一声“岳兄”, 或是称作“岳大胡子”, 更有甚者,直接喊他“岳不留”的。
襄桐不用问也猜得到,这“岳不留”的诨号, 和他的本家营生必有关,想来是“不留情”,又或是“不留性命”的代指。
再难想象这么一个看似闲汉模样的刁钻人,会是个冷血无情、手起刀落的刽子手。
岳大勇不知身后的人对他的腹诽, 还迈着方步踱着走在前头,差不多行到一处几丈见方的空场,才突地收了脚步。
他环顾四周,然后咳嗽两声清清嗓儿。
“今日随我来的主顾是来挑驴的, 谁家有那眼大、耳竖、好嚼口的上等黑毛驴子,也别藏着掖着了,都赶紧给我牵出来相相。”
襄桐看他这架势,知道的是来买驴的,不知的,还当是山匪截道呢。
不过这样确也省时省力。管它是和岳大勇平日熟悉的,还是和他交恶的,见了买家上门都没有退让的道理,争相涌了过来。
前前后后,总有六七个人牵了近十来只黑毛驴来。
这还不算,驴贩们过来后十分默契有序地面向襄桐站做一排,还特意把驴都赶到身侧方便端详。
襄桐不知怎地竟想到了人牙子贩卖家仆的场景。
就差着让这些黑驴自报家门了。
正这么想着,身边岳大勇朝着那些人说了声“就从东边开始吧。”
襄桐还想问开始什么
把东头的卖家牵了他家驴往前一步。
“按介猫驴散岁半,抹山过,也抹尖过郎种,直埋五关浅。”
岳大勇怕襄桐听不懂他乡方言,又跟着解释一通,“他说他的驴三岁半,还没骟,也没看过病,要价五贯钱。”
合着不用毛驴子报家门,人替了
襄桐不知怎地竟有些好笑。看这些人轻车熟路的架势,并不是头回被迫这么干。
她不懂相驴,索性便由能者服其劳。
“岳大叔看这驴成吗”
“那得看你家买驴是做什么用的。”
“就寻常贩货拉车,偶或下地犁田。”
“那急着用吗”
“还挺着急的,最好明日就能驾车拉货。”
岳大勇摇头。“那这驴怕是不行。”
襄桐不懂就问“为何不行”
“这没骟过的驴也称作叫驴,平日里脾性大,不服管教,通常都是做种驴用的。你家又是急用,就算现骟都来不及,没有半个月养不好呐。”
襄桐闻言朝着面前剩下的几人抱拳“诸位里头还有谁家的驴是没骟过的,也请先回吧。劳烦一回,实在对不住。”早讲明白也省得互相耽误工夫。
这一声说完再看,空地上顿时就剩下七八头驴,均是毛皮锃亮精神饱满的样子。
卖家们继续方才未完的程序,挨个简单报备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