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桐从蔡老家中辞了出来, 却意外发现,沈庭正坐在街对面的茶摊里朝这头张望, 也不知来了多久。
她紧走几步过去。
“二郎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在城北陪我大伯宴请药材行会的耆老和官药局的人吗”
“那边已经散了, 我怕你路上贪黑, 所以才来接你。”
“这么早就散了”
沈庭面上有些尴尬。“那些人大约是嫌弃今日的席面不够排场, 菜刚上全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襄桐略想了想就明白了, “也不止是觉得菜色不好,应是嫌我们今日备的礼轻了吧”
沈庭点点头,“我和樊大伯事后也这么说,他先头是给每个人按着三十两银子的礼置办的,这个数目是比照着燕二伯当初入行的数目又添了一些, 可没想到还是让人摆了脸色, 大约是听说咱们先头因麦斛获利不菲才坐地起价,你大伯已经重新备了礼托燕二伯给各处送去呢,这回总算是收下了, 不过樊大伯难免觉得气闷。”
襄桐也叹气,“想不到,他们竟如此贪得无厌。”
沈庭毕竟也是开了铺子的人,对此也深有体会。“也不止他们, 街面上做哪一行不都是如此便是做个打铁的匠人,也要受行内资深的行首胁制,且还要交些孝敬。不然被人坏了名声,只怕都做不下去。”
“那你呢也曾受人盘剥了吗”
“我倒还好, 毕竟卖冰和蔗的季节性极强,也暂时没有成气候的行会,只给街面上巡视的城兵交些冰敬就是。不过这些时日已经许久没人寻我麻烦了,大约是见到郎大人穿了甲胄来我店里小坐,终起了敬畏之心。”
“那就好。”
沈庭见襄桐一脸疲惫,又不禁问起,“今日你东家召你过去,是有什么大事吗”
襄桐近来有烦闷或压力时不好喝家里人倾诉,反而同沈庭不藏掖。
“是有件事。”“我东家欲在城北开家分号,我掌柜当众举荐我做新店掌柜,我看东家的意思,十有会允了的。”
沈庭听了,着实为襄桐高兴,“我就知道以桐娘你的才智,一定不会屈居人下太久的”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走,咱们去太和楼,就在前头不远,我要替你庆贺庆贺。”
“还是改日吧,我心里千头万绪,说没有压力那是哄人呢。”
“那就更应该在外头吃顿好的松散松散,不然到了家里又要故作轻松。若不是我看得分明,也要被你整日无忧无虑的样子给蒙骗了。”
襄桐在家逞强的一面被沈庭说中,顿觉脸上赧然,“总不能和我大伯他们诉苦吧他们的事已经够忙乱了。”
“所以你就要一个人扛下一家子的烦闷这样迟早要被压垮的”
襄桐看得出,沈庭是真心实意替她担忧,也承他的情。
“那好,我今日索性就任性一回,听二郎的,咱去太和楼吃顿好的”
沈庭怕襄桐反悔,“好,说好了我做东。”
因在城西,他们就近去了花市桥左近的那一处,虽安掌柜不在店,但几位管事和二人皆相熟,不仅送了两道菜,中途还将今年春日酿的“桃花醉”也送了一壶。
沈庭直说不擅饮酒,襄桐倒笑他,“二郎竟也有畏缩的事。”
沈庭怕被襄桐轻看,索性也连饮了三杯,襄桐也陪了三杯。
只是这太和楼自娘的桃花醉竟比旁处的更浓醇一些,襄桐还好,只是觉得脸颊微惹,可沈庭竟一头直接倒在桌上。
襄桐这才信了,沈庭属实没有半点酒量。
无法,她结了饭钱,又劳烦太和楼的伙计在左近帮忙寻个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