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毓则说,“我大约明白了。书生认得字,却没有祖传的土地,考不上功名,无法成为在朝为公卿,在外为封疆,在野为砥砺气节、治理乡间的士人,再加上心高气傲,想的自然都是这些没影儿的事。只是,”
他话音未落,文湛忽然插了一句,“皇帝的年岁也是有老有少,为什么大家一开口就是他老人家,再一说话,又是他老爷子”
玉芳笑着说,“呦,公子久居深宅大院,府中家教严,想必没看过话本,也听不了多少戏,自然不知道这些。所有故事传说当中,皇帝一定是老爷子,这样才能显示德高望重,开口说话就是一言九鼎,随便就能以德服人。”
文湛,“”
赵毓连忙岔开话题,“姑娘和您那位老相好这次来岐山,有什么难事吗需要我帮忙吗”
玉芳叹口气,“事情不好做,但是,也并不需要打扰赵老爷。”
赵毓,“怎么”
玉芳说,“我的那个老斗姓水,是个做米面油生意的商人,原配太太生了一儿一女就死了,如今他那个儿子也娶了媳妇,两口子都在家里的铺子帮忙,日子过的平顺。就是这个女儿,长的如花似玉,可是这命,,哎,”
此时伙计把饭菜都端了上来。
玉芳伺候人习惯了,一见伙计放好碗筷就开始布菜,赵毓把东西从她手中拿了过去,“您是客,这些事怎么能让您做我来,我来。”
玉芳看着赵毓忙活,他那个小白脸也帮着打下手。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习惯。
毕竟赵毓身份尊贵,就算自己做生意都做不到人家身上去。这位元承行的主人平日喝花酒找的女娘都是北城书寓那些先生们,倒茶一盏也要三两银子。她与平日陪赵毓酒的先生们的身份差异有如云泥,更不要说自己同赵毓相比了。
结果,玉芳发现,面对赵毓的款待,自己竟然没有一丝半点的不自在。
此时的她,就像还是北村那个农家丫头,拥有着没卖彩礼、待价而沽时候的矜贵,到邻家做客,被主人家热情款待的理所应当。
玉芳不是未经世事的黄毛丫头,她久历风雪,知道此时的融洽相处不是她为人贵重,而是赵毓此人做人做事极为漂亮
饭菜吃了几口,玉芳说,“老水家的姑娘原本嫁给雍京守备府的三姨娘生的小儿子,结果,夫婿想要往上爬,就把老婆卖给了徐绍徐总督家的小儿子。那个三姨娘生的小杂种倒是得了一个好差事,水姑娘脏了身子,夫家不要了,就要赶出门。老水的老家就在直隶,族里知道这件事的底细,族长嫌水姑娘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无论老水怎么求,死活不让姑娘回娘家,这么,两下子一逼,姑娘上吊了。”
“徐总督家的小儿子出手阔绰,水姑娘伺候他的时候得了不少金银珠宝,算算也得有一千两银子,她死后,也都归了夫家。那个三姨娘生的小杂种毕竟占了礼法的理,他是水姑娘的正经夫婿,光明正大的拿了这些,还要嫌弃老水家教不严。老水为了姑娘过得好,砸锅卖铁置办了二百两银子的嫁妆夫家一丝半点也不退。哎,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个小杂种倒交了好运,升官发财死老婆,三样全占了。”
“老水就可怜了,只能求爷爷告奶奶一般才能把姑娘的尸身求回来。水家的祖坟不让埋,他听说岐山这边风水好,地杰人灵,就想着给姑娘在这里买块地,又或者在这里寻个人家结个阴亲,好让姑娘正经下葬,得一些香火供奉,不至于做孤魂野鬼,来世托生个好人家,遇到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