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穆看到他的脸时,心头一震,眉头不自主拧起来。眼前瞬息变换着,数年前拿着毒药不断接近的,灯火摇曳中,有些狰狞的脸。
正是底下的那张脸。
姜穆撇过头,微微避开了底下的情景,心中翻涌起,是年幼的生命消亡时那段无力的不安和恐慌。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突如其来的压抑窒息的痛苦让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灵魂明明极其的平静,可躯体蕴含的感情,又极端的单纯的强烈。姜穆感受到的,同有平静和窒息。指尖无意触碰到腰间长笛时,身躯死亡的腐朽之气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翠竹的清新和生机。
姜穆伸手拂去额角冷汗,远远看着茫茫黑夜,猛然想到黑暗的幻境中,密密麻麻的那片眼睛,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他瞬间冷静。
借由他人身份存活,似乎也总归难免为另一个身份的境遇影响。只不过姜穆对此一向不以为意其他或黑或白的过去,他并不放置过多的关心。可心不沉迷,却不代表,躯壳中由血脉继承,由记忆经历的积聚那份感情,在遇到其人其事之时,不会沉迷。
底下传来人声,姜穆静静站着,听着。夜风飒飒,他仿佛真能杵成寒夜中一支青竹。
熊雄看着那片沾水之前还是一活生生的人的纸,也吓得不轻。“安幼舆呢跟安幼舆一起搜出来的对,快把安幼舆抓起来。”
还未等他召来衙役,熊夫人尖叫制止道,“你疯了吗这要是安幼舆的妖怪,他就不会妖法了吗你把他抓过来,不是把妖怪引来了”
熊大成躲在他身后,回了一句,“而且那安幼舆都死了啊。”
熊雄一顿,突然放心道,“对啊,那安幼舆都死了啊”
熊夫人“啊”
熊雄道,“夫人啊,你想,这安幼舆都死了,我们还怕什么。”
“爹我不管,你快让钟云山把真的钟素秋交出来啊爹。”
熊雄大瞪着眼睛,斥道,“臭小子还嫌你惹得事不够”他颤着手指着那张画,“妖怪妖怪都给你折腾出来了啊”
“那是安幼舆弄得,跟我有什么关系。”提到妖怪,熊大成气焰弱了些,扯着熊夫人的袖子道,“娘我不管,我就要娶钟素秋你不想赶紧抱个大胖孙子么娘”
他一撒娇,熊夫人当即抵挡不住,试探道,“成儿是喜欢那钟家丫头咱就成儿这一个儿子,不然,不然再向钟家提亲”
对这一对母子,熊雄简直无奈,“夫人呐,你就,就不怕又找个妖怪”
“你让钟云山把真的交出来他个当爹的总不会不认识自己的女儿”熊夫人哼了一声,“说不定这次还是钟家和那安幼舆串通好的”专门找个妖怪祸祸他们钟家。
熊雄为难道,“那钟云山是崂山首富,据说他那个早死的夫人跟朝里还有那么几分说不清楚的关系,逼不得啊。”
“娘你看爹”
看他不依不饶,熊雄眼睛都气红了,不由分说啪一巴掌打上去,“蠢货我看你是美色迷了脑子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这一掌来的突然,熊大成被打倒在地上时,一时都捂着脸没反应过来,过了半天,才扯着嗓子嚎叫道,“啊娘啊爹打我爹竟然打我”
熊夫人也急了,起身护住熊大成,“熊雄啊熊雄,你怎么敢打成儿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不让他娶钟素秋,你是要你们熊家绝后啊”
“你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
“还有你,你这不学无术你这小兔崽子”
“败什么败熊雄你别以为当了几年县令你就真才高八斗了你别忘了你这崂山县令是怎么来的”
“夫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