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寻常学子外出赴京赶考,多少也需要一年,如今你随我游历四方,便当作是进京一次又有何妨”
“你随便”熊大成摆摆手,全把他的话作过耳旁风,随口应道,“反正是你答应我爹的。”考个举人他可没这么应承过。崂山县还有个七八十都没考上的,他可没兴趣跟安幼舆那呆子一样,一辈子忙在之乎者也上。
姜穆轻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是为这自我中心太强烈的新学生还是为自己找来的这个大麻烦,他问,“还回崂山吗”
“一年。是你说的。一年之后你带我回去。”
“自然。”
听到这份承诺,熊大成终于换了问题,整个崂山县的人都知道,这个人说话,绝不会食言。他是个君子,事实上,熊大成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毕竟,他弄来找他麻烦的那些狐朋狗友最后都没有说这个人不好的
“哎,这是什么庙。”尤是现在躺着,月色照进来,看着这尊神像,实在可怖。
姜穆低头淡淡一笑,“还是不说了。”
“你说。”
“我怕我说了,你便睡不着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熊大成反而自己开始怕了。熊大成咽了口唾沫,抬眼看向那神像,总觉得神像那双铜铃样的眼睛直直瞪着他,实在恐怖。“那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又过了一会,“所以是什么神像。”
姜穆道,“一位姓陆的判官。”
“奥。”
“简称陆判。”
“他是做什么的”
姜穆笑了笑,“睡吧。”
“哎不是,你这人不要话说一半啊。”
姜穆随手拿起行囊,甩到他头上,熊大成哼都没哼,闭上眼睛彻底睡死过去。
“请现身吧。”
神像幽绿色的微光一闪,一个绿色圆袍的中年人在供桌前显出身影,他的手中拿着一支黑色的笔,腰间别着一把弯刀,整个人神态与当日在地府所见的余判官别无二致。
只这夜中相见,高大的人影逆月光而来,没有影子,他脚下斑驳的地面唯有窗影树影,平添恐怖之感。
姜穆认识。此人便是此地受供的神明,陆判。
地府六位判官,余为首,陆为末。余红袍为生死簿主文官,陆为三狱掌罚判官。六百年前陆判为友人朱尔旦易心换头,引人入地府为文令之后,阎罗权制受限,六王殿并立,旧案重审,朱尔旦被放逐百年,重入轮回。陆判被断为以权谋私,同遭放逐。如今百年放逐之期早已过去,陆判却未返回地府
于世间已消失三百年有余,不曾想
“你是何人”
“云游四方,姓名却不足道耳。朋友以陶姓相称便是。”
“偕舍弟贸然闯入,在下失礼了。”
陆判瞥了熊大成一眼,“此人身负大小业债无数,他不是你的弟弟。”一人业债缠身,一人将近仙道。他口中兄弟之言,岂可当真。
“若如此说,也无错处。”姜穆并未反驳。
细想来,前一句对,后一句也对。
不过,现在,他是他的学生。
“负业债,便当以业债深浅断入地狱受刑。”
“阳寿未尽时,可以善消恶。”
“如此说来,阁下打算为他消除业障”
“”
“莫开玩笑了。便是阁下愿折修为引渡此人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