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你一个傻子,又如何能知道”
他念着念着,声音竟愈来愈低
“我也是魔怔了早该知道,一个人是否该死、是否有罪哪里有什么评判至理”
“所有一切,只取决于不同的立场、取决于亲疏、利益、价值”
他低语着,忽而又笑起来,看向顾归尘的目光,再度变得温柔刻骨
“顾归尘啊,你一定觉得,我该死,对么”
他声调由轻转重
“毕竟啊,我是你那光辉道途上的最大阻碍是你的梦魇、你的心魔”
他垂眸敛目、齿间带血,这句话,几乎是逐字咬出来的,且莫名带了种沉重
“在你眼里,我当然该死”
他方才掐住对方咽喉的那只手,此刻已然脱力,轻轻扣在顾归尘那满是血迹的衣襟上,于是他抬手,用带血的指尖一点点描摹对方的眉眼
这双清澈的眼睛里,此刻印着一个残败的身躯,这破败躯体里,是一个荒凉凄冷的灵魂。
“是啊,我有罪。”
“我该死。”
“可是顾归尘啊”他笑着叹息,“你了解我吗”
这一声问,融在他忽而温暖起来的目光里,竟含了几分若隐若现的期望,可那混杂着的叹息,又表明,他知道答案
你不了解我。
你甚至,从来就不认识我。
你现在终于能看见我了
可你不知道啊
你所看见的,既是我,又不是我。
顾归尘再度茫然起来,他思绪骤然飘远
洛九陵,大概是他前世今生以来,遇到的最复杂的人。
本来,以他愚钝的思维,要去完全熟悉一个、哪怕并不复杂的普通人,也需要花漫长的时间。
更何况,洛九陵这个人,实在太让人看不明白。
明明曾高居九天、贵为帝尊,可为何,有时行事却宛如孩子
顾归尘觉得,自己应该从未真正了解这个人。
好在,他无论对人对事,都奉行着一贯“勤能补拙”的原则
一眼看不懂,那就一直看下去,直到看明白为止。
已过去的这些日子里,他其实一有机会就在默默注视着洛朝,想琢磨明白这个奇怪的人,但是,往常都是越看越明白,可洛九陵此人,竟是愈看,就愈发不懂。
若非要形容一下,大概就是似真似假、如烟如云,不可捉摸、无法触碰。
那种朦胧的虚假感,越是看得仔细、感受就越强烈
他好像在笑,却又觉得,那欢喜只有面上三分,剩下七分是看不清的模糊;
他假装在哭,明知这人只是在恶劣捉弄自己,可又感觉,那假哭里,含了一分真切的难过。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最让顾归尘感到恍惚的是
他很像阿烟。
这并非行为动作或面貌上的相像,甚至,连性格也有许多不同,非形似、也非神似,而是他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的特质
这是个隐藏很深的特质
他们,无论面上怎样哭、怎样笑,是否真的感到快乐或者悲伤,内心都留着一份余地。
这余地像心上的一个黑洞,一旦他们察觉,自己眼下的哭或笑不合时宜了,就可用这个黑洞把一切外露的情感吞噬进去,然后,重新换上一幅合适的面貌神情。
这个心上黑洞的存在,使他们所有情感流露,都是不肆意的
你不能断言这些情感都是虚假,你只能说他们不想让你知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