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剑也被他用术法隐去,加上他眼下的身体年龄不大,这使他外表看上去很无害如果,忽视他周身那一滩滩血迹、好几具尸体的话。
这是一处废弃不久的荒村,阴云挤压着那些破败的屋顶,时而旷野寒风呼啸而过,掀起许多瓦砾碎石,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整座村子里,目前只得洛朝一个活人,这唯一的活人周围,却还躺着七八个死人,他们皆仰面倒在血泊里,干瘦的尸体被包裹在脏而破的衣物里,模糊成一团灰败的红。
寒风早将那些血冷却了,此方地界一时寂静得诡异骇人,唯有一个少年低声念药名的声音,渐次破碎在鬼嚎般的阴惨风声里,听不真切。
洛朝面色如常数点着这些天来寻到的药材,终于念叨完了,才抬起头来,注视着眼前一片阴森血色。
他的眼不似往日明亮灵动,呈现一片灰黑的寂静,透不进一点光。
他像在对人说教,又更像自说自话
“我说你们啊,为什么总想着要吃人呢”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嗯,在逃荒队伍里落单的少年,不会有人再来寻他的逃难中,谁会走回头路”
“恰好此间无人,又恰好我们太饿了不会有人看到的,我们杀了活人,我们吃了活人”
“就算有人看到又怎样呢所有人都那样饿饿到要疯了很快,很快,大家就都一样了。”
“都是吃人的恶鬼。”
他垂眸絮语着,语句乍然听来很凌乱,且每一字、每一句,都极轻,轻到隐没于风声中,再不可闻。
可当你看向他沉凝的神色,那眉宇间显露的阴郁,甚至是眼底微不可察的怨与厌又会觉得,他的一字一句,都重到凿入人心
“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全都是毫无意义的。”
“开始吃活人之前,你们必然已吃过死人的尸骨。”
“我知道你们如何逐渐由人变作鬼嗯,那个人已经死了,大家又这样饿为什么,不让这些人死得更有价值呢”
“可是你们知道吗”
说到这里,他竟然笑起来,那笑容带了点血腥气
“因果轮回,那些一时延续了你们性命的血肉呵,早浸透了病苦和肮脏”
“被浑身脏病的虫蛇蚁鼠啮咬过,被满口涎水的野狗啃食过”
“苦病的种子,随着你们吞咽的动作,渐渐埋在你们的血液里”
“来年开春,那些种子发芽,长成瘟疫的花朵”
“最后啊,你们到底一样是要死的。”这一句话,近似高高在上的冷漠判决。
他下了这样一道来自因果的死刑判决书,又低语着,敛眸柔声问道
“你们看,这像不像报复”
“那些死在你们肚中的怨灵啊,在报复你们哦。”
可下一瞬他竟骤然睁眼,眸光竟像一把尖锐的匕首,要刺破什么,他质问着
“为什么,不自我了断呢”
“你看,多活出的这些日子,你们也早就不是人了最终更须受一场疫病之苦”
“为什么,非要苟活下去呢”
“换做是我如果是我我一定早让自己死得干干净净最好死在连天的烈焰里,最终化作灰烟、泽沃土壤”
“我知道,饥饿那样痛苦,早撕扯掉你们的灵魂,痛得你们情愿屠杀无辜,痛得你们甚至易子而食”
“真是痛啊我也觉得,真是痛啊所以,我送你们一个终结。”
说到这里,那些暗涌于他眼眸之下的一切心绪的浪潮无论是哀悯、厌憎、疲倦还是感同身受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