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甫一入门, 外头干冷的寒风就带进一阵未散尽的血腥气。
早已在焦急等候的两个师弟师妹忙迎上来, 都围着他转, 连声问着有无受伤、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归尘一律只答“无事”,见两人问起昨夜事由,却只默声不语, 眼含隐怒。
楚南风和应欢欢两人,半夜里就得知了师兄在贺府大杀四方的消息,直忧虑到清晨,本有心想过去帮衬,却被应鹿鸣拦下了
“你们两个过去,只会给他添乱罢了。”
与焦虑无比的应欢欢二人不同, 对顾归尘的人身安危,应鹿鸣倒是不如何担心
前头在雁回关,他是亲眼见过这人如何越阶斩杀高位修士的, 光凭其对剑道的可怕领悟力, 哪怕修道年份还不长,也可在汉石城横着走。
说到底这里是大后方, 如今战事正酣, 魔门方面战力出挑的, 早都去前线了,剩下的,便算个重要人物,也多半是负责后勤,属文官类, 不经打。
何况汉石城算不上军事重镇,滞留此处的,除开几个统领,就都是些纨绔二代,靠其长辈走动,才来此处混个战功,更莫说那些连姓名都没有的小喽啰了。
顾归尘要是真出了事,那才叫奇怪呢。
因此应鹿鸣没急着问什么,只神色平淡坐在桌前喝酒,见顾归尘也坐下了,才随意问了一句
“可有被人看见”意思是有无暴露行踪和目前的浮月宫身份。
顾归尘摇摇头,也伸手给自己斟了一海碗酒,且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抹抹唇边酒渍,话答得非常简洁痛快“都杀了。”
见他动作利落非常,且神色似带怒气,应鹿鸣却有些惊奇既然都杀了,怎么倒一副受了闷气、无处发泄的样子
正思索着,忽瞥眼发觉对方今日装束略显殊异已进了内屋,外袍却不解下,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连平日露出的脖颈,也被包全乎了。
应鹿鸣心里顿时有些计较,但又觉得这不可能,一时闻到混杂着血腥气的酒味,更觉自己在胡思乱想,便把这事抛开,不去深思了。
楚南风则笑呵呵去给两位师兄再提了几坛酒来,应欢欢也一扫忧色,异常勤快地揽了斟酒的活儿。
天可怜见的,这女娃昨夜担心得要命,且十分懊悔自己非要去看热闹,结果惹得师兄平白无故去掺趟浑水。
好在人到底是平安归来了,她就没继续懊恼,反而叽叽喳喳开始聊起昨儿白天在城中的见闻。
几人才叙了不过半盏茶的话多半是那三人说或问、顾归尘听或答,期间,应欢欢见到师兄的酒碗又见了底,忙上前抢着要帮斟酒。
才斟了半碗,不意眼睛一瞥,瞧见顾归尘方才执碗的手,露出短短一截玉白的腕,上头竟有几道浅浅的红痕
应欢欢心一跳、手一抖,酒泼出来了,而且她没意识到,仍呆愣着斜倒酒壶,酒水顿时漫了一桌子,直到楚南风一把夺过壶来,并顺手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
“倒酒就倒酒,蠢丫头你出什么神”
应欢欢还是没回过神来,她嘴巴大张,因自己就坐在师兄身侧,所以她方才看得分明
那是牙印吧
绝对是牙印吧
真的是牙印啊
应欢欢如遭雷劈,人凝固在那儿一动不动,满脑子只剩牙印两个字,惹得应鹿鸣不得不起身,双手按在她肩头晃了晃“欸,蠢妹妹你中邪了”
她好半天才缓过来,并万分笃定地在心中对自己说
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反思,我有罪
那些话本子已经把我的灵魂染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