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与此差不离,顾归尘走后没多久,原处便来了群小乞儿,个头最大的那个占据了较好的躲雪位置,几个人挤挤挨挨的,争抢着、无形中将一言不发的洛朝挤去了最边缘。
他见了心头无趣顿生,觉得自己犯不着和乞儿争抢藏身之处,于自己而言实非必要,便默默离开了。
本想另寻一块地儿窝着,不料因雪势过大,几乎每个犄角旮旯里都挤了人,他干脆当街躺下,想着反正我也冻不死,呆在何方又有什么分别呢
现在,被顾归尘瞧见如此狼狈的模样,他心中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更丢人的事情都发生过了,管它呢破罐破摔吧。
他甚至很想迎着大雪唱一句让我在孤独的寒风中就此死去
所以别来管我,任何人都没资格,你又凭什么呢
顾归尘撑着伞发呆,他不知道遇见这般情况,该怎么把人哄好,便努力解释方才未能回答的问题
“曾经有人教导过我,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
“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就是你啊。”
顾归尘不太能清晰描述出自己的感受,非要说是具体哪里不同,那大概是一种奇异的疏离感
他站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
他似乎融入世间,言行举止皆恰当无误,却莫名从周边一切事物中抽离开,近在眼前,同时恍惚无尽遥远。
这种独一无二的特质,一旦熟悉后并铭记在心底,就会非常显眼好认。
只要能看到,就能认出来。
哪怕看不清,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背影也能凭直觉隐约捕捉到,对方迥异于周身所有人的独特疏离感。
至于地位高低、容貌好坏、年纪大小、身份血统、名声善恶甚至外在显露的性情品质等等,更是顾归尘从不会在意的东西,因此才总能戳破表象,目光锐利直指本质。
他看人的目光大部分时候很纯粹直白,不会因为其人一眼观来的外在表征,而先入为主地产生某种判断觉得此人是正是邪、性情凶恶或者慈悲。
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可太多了,而外在是恶、内里为善的例子,也从来不少。
洛朝听到他语气真诚的回答,却没由来感到讽刺我自己都不晓得,我是个什么东西,你又如何还能比我更明白
因此,当顾归尘轻声嘀咕表示洛九陵我们该回去了,再这样下去,你要受凉的
他冷声回道“别这样叫我,我可不是什么洛九陵。”
顾归尘愣了一下,又试着喊“洛美美”
洛朝“”
他有气无力笑了一声“你是不是不彻底气死我,就心里不舒坦”
顾归尘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给自己翻了个面,像条垂死挺肚的咸鱼,他瞳仁漆黑,盯着脑袋上方素色的伞面,瞥见对方执伞的手,透着冰白的清冷感。
他忽然叹气“算了,随你怎么叫吧。”说到底只是一个名字罢了。
一个人若想认知自我,无意义的名字往往是最不重要的。
顾归尘见他有了点活泛气,终于鼓勇气,小心问道“你不是洛九陵又是谁呢”
况且,天下除你之外,也无人可用这个名字了区区三个字,被铭刻在史书上后,早拥有了无可复制的独特涵义。
洛朝脑海里思绪乱飘,前言不搭后语地回答这个问题
“嗯,你问我,我是谁”
“我也不知道。”
“非要说出个一二三来那论身份,我现在是无门无派、无师无友、无名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