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困扰的是,每每酝酿出一丝睡意后, 他脑海中都会迅速闪现出许多画面阴惨可怖的、昏暗无光的、面目狰狞的、血迹斑斑的
这些都是几天前发生过的事情
余墨茹最先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放出心里的恶鬼。
那天正午,他们家中刚刚用完一顿看似和美的午餐,林泽知忽然接到电话,被匆匆叫走,须临时远赴a市参加某个商业会议。
他走得匆忙, 以至于没来得及确定自己几时能回来。
于是一天后,另一位“林泽知”到来了,体型与其模仿的人非常相似, 而衣物等则一模一样。
余墨茹将这位陌生男人带到洛朝面前, 温柔笑着,“孩子, 这是你的父亲。”
此话听来毫无怪异之处, 因为洛朝的失忆病症, 他们夫妻二人每天都要将同一句介绍说上无数遍。
洛朝似乎也没有怀疑她的话,微笑着唤了声“父亲。”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像一场昨日重现。
昔日那个自恃为家中“暴君”的“林泽知”再度出现了。
而他从旁伫立,冷眼目睹了一切,听见争吵和谩骂, 看到暴行与施虐,有时不可避免被卷入其中,却从不抗争,冷漠地放任痛楚在身体上发生。
余墨茹是亲自将手臂划破的,她用鲜血沾满了脸颊,指着不远处的“林泽知”,死死握住他的手腕,声嘶力竭控诉着
“那就是你父亲的真面目”
她眼中布满血丝,泪痕干涸在脸上,一面以最锐利的言语大声控诉,一面不断苦苦哀求
“我的孩子,不要忘记不要忘记我们的恨”
“报复回去替我报复回去”
彼时他低下头,看见手掌上沾染的血迹,问自己我们
当真正的林泽知回到家中,一切破碎的痕迹都被抹去了。
林泽知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
又一次看似和美的午餐过后,余墨茹突然收到一封请柬,来自她的少时好友,邀她去北方的b市参加婚礼。
她也暂时不清楚会在b市滞留多久,当天就收拾好行李匆忙走了。
于是,第二天,林泽知忽然提出来要带人去看望外祖父,也就是余兴业。
洛朝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们来到一座陌生的别院,林泽知指着其间一位身形衣装酷似余兴业的老人道
“看,那是你外祖父,快过去问好吧。”
他依言走过去问安,结果遭受了冷遇和无视如同许多年前的一样。
接下来的生活,同样是一场昨日重现
期间,“余墨茹”也出现了,裙装华丽,与人推杯换盏,却偏偏完全忽视他的存在。
林泽知很疯狂,强迫他时时刻刻曝露在众多挑剔鄙夷的目光之下,并一遍遍在耳畔叮嘱他
“这才是你母亲、你外祖父的真实面孔”
“他们从来瞧不起任何出身低的人呵,他们是高傲的、目中无人的贵族”
“好好看着,记住他们的嘴脸千万不要忘记我们曾受过的屈辱”
林泽知怒吼“报复回去,一定要替我报复回去”
而他在许多讽笑斥骂声中阖目聆听,无言承受一切漠视和侮辱,心中再度喃喃自问我们
许多片段式的画面在脑海闪现了一夜。
恨,在爱的反面,两者往往同时被承受。
第二天清晨,当佣人进屋喊人时,发现屋内竟然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