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拂雪用折扇撩开虾须软幔,王拾雨一身绛红长袍,腰间悬了一圈的配饰,捋着胡子按照新寻的香谱改良“雪中春信”,香料散在宽大的桌案上杂乱无章“拂雪,你闻闻我新调的“雪中春信”味道何如”
“清远悠长,留香持久,甚佳。”
王拾雨欢喜地合上香谱“你喜欢“雪中春信”,日日复年年总会腻,换一换才有新鲜劲。
上一次调的“雪中春信”,香附子四两,丁香皮二两,檀香一雨,麝香少许,樟脑一钱,羊胫炭四两。味太浓,少了分清雅。
前日我寻了本香谱,其中有关于“雪中春信”的记载,沉香一雨,白檀、丁香、木香各半两,甘松、藿香、零陵香各七钱半,回鹘香、香附子、白芷、当归、宫桂、麝香各三钱,豆蔻一枚。待冬日落雪,以梅花蕊心之雪调和。
你窗外的梅花就甚好,日子久了,浸得都是书墨气。”
王拾雨三句话不离纪拂雪,几十年如一日,他拈起一片丁香皮盯着木质地板上的瘦长的影子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
帘外转进来一个人,荔枝红蟒袍,玉带金冠,大半张脸被阴影遮住,左眼眼角有颗泪痣,皮肤苍白,雌雄莫辩,艳丽如鬼魅,猝然刮起的秋风吹落桌案上的香谱,宋予衡凤眸上扬“太傅,别来无恙。”
屋内气氛骤然凝结,王拾雨平静道“宋督公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故地重游,替承寅来探望太傅。”
王拾雨的面色瞬时阴沉了下来,纪拂雪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他冷笑“在下一介草民,哪里敢劳你大驾。”
宋予衡倏尔一笑“圣上钦点王太傅教授承寅为人为君之道,治国御下之策。指望你教出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圣君,可惜承寅英年早逝,太傅又为情所困,是西秦没有君明臣贤的福气。”
纪拂雪洗尽铅华不施粉黛,除了眼角多了些细微的眼角纹,岁月仿佛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放下折扇,恭敬地上前奉茶,宋予衡抿了一口又吐了出来“难以下咽。”
王拾雨不耐“茶喝完了,慢走不送。”
宋予衡掀袍落座,并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本督明日便启程回京了,相见之期遥遥,太傅不介意与本督秉烛夜谈叙叙旧吧”
王拾雨告诫自己不能自乱阵脚,他坐在宋予衡对面不着痕迹的把纪拂雪掩在身后,眼前之人眼睛中再无当年的清明澄澈,阴测测的,像潜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你想谈什么”
“长陵王殿下在此次科举舞弊一案中大出风头,太傅可还记得承寅因何扬名立万”宋予衡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叩打着桌案,不紧不慢道,“庆安十二年,圣上南巡,太子监国,因子午科举舞弊案收拢了寒门文士之心,何其相像不是吗”
容承寅次年就病了,查不出病因,六年间朝廷重新洗牌,东宫形同虚设。王拾雨手指紧紧抠着椅扶手,强自镇定道“承寅视你为挚友,他若登基为帝,凭你之才封侯拜相前程似锦,你为何要对他痛下杀手”
宋予衡低声道“污蔑朝廷命官是砍头的大罪,太傅妄言,我就当从未听到。”
王拾雨豁然起身,拂袖间杯盏尽碎“拂雪记里里外外都是阉党,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
“动那么大火气做什么,瞧把纪先生吓坏了。”宋予衡抵唇咳嗽了两声,“话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
纪拂雪透过半掩的窗户往外看,拂雪记被雀使围得水泄不通,掐着她给拾雨送饭的时辰来是为了请君入瓮。
“承寅缺失的拇指圣上动用京中所有禁军遍寻无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