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道“宁郡守,你当真以为尹中府只是想和秦司空争朱雀剑的真伪么,二十年前的事,西门氏都死绝了,天下还有几人在乎然,尹司空背后是公子嗣,是魏国诸多忠臣良将,而秦司空背后是相邦仪,是秦国,这,才是关键啊。秦司空口口声声让大家守己,结果一剑收去冶权,这是守规矩吗他想做的事情再明显不过,那就是把中原冶业荡涤一空,然后重新分配资源。这是君子所为吗你要知道,论冶治,尹公入道比秦司空早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啊,不该讲先后么。”
宁怀被何时的话震慑住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即将要做的是一件正义的事情。
“宁郡守。”何时把硝石放回盘中,用白炭覆盖住,淡淡说道,“放心,事后,我们只需要你几句实话,便能让秦郁永远消失在魏国,也再不侵犯你的利益。”
宁怀道“何先生让我说什么”
何时抬起眼,认真说道“其一,采金与冶金分开,宁邑冶署运转效率低下,民间作坊消极怠工,致使本次工程大量浪费劳力,仅司徒府便比以往多征八千又二百人;其二,锻铸标准先行,使外国细作轻而易举知悉我国兵器形制,譬如石狐子,一个秦国人,只凭数日了解,便敢公然应承论剑;其三,冶具铭文不仅空耗民力,且使始作俑者可轻易找到替罪者,例证就是”
窦芸道“例证就是这次失败,诶,硝石烧不起来,达不到火候,必然失败。”
宁怀道“明白,这批白炭我会亲自盯到入炉,只是因炼坊高温危险,我仍需与窦冶匀核实一点,这硝石和木炭混在一起,又参硫黄之气,会不会有异样”
“唉,宁郡守多心”窦芸道,“若有异样,我那几个兄弟也在,你怕什么”
如是,在炼坊关闭之前,这批白炭和引火的黑炭一起被送入了各炉的底部。
夕阳西下,北山山顶泛出最后一阵温热的气浪,阴阳分割,大地沉入夜幕。
“先生,锻剑有淬火、退火、回火,却从未听你提起窒火。”石狐子推着秦郁走进狭长的甬道,前方漆黑一片,却因为布置得井井有条,二人走得省心。
秦郁笑道“窒火也没什么,就把柔化的程式提前到浇铸之前进行而已。”
嘀嗒,嘀嗒。
秦郁能听见水声。
黑炭将罄,白炭要迎水。
水声之外是一千二百名忙碌的工人,他们的眼睛映着炉底散出的暗红的光,他们的手指摩挲泥范发出粗糙的音,他们的身体散发着铁与木的气味。这里不再有高低贵贱,在泥塑的圆形穹庐下,空气沿固定方向流动,不再有尘埃,唯剩那些细微的粘着火星的炭屑,缓缓地旋转成螺壳的线条,朝着下风口的狭缝外流去。
风火令名丰,丰是宁邑本地人,他的身旁燃着一把火炬,各炉正都紧张望着。
果先生、檀先生以及祝五叔等人皆在,见过秦郁及姒妤的示范,并经过前几次的实践之后,他们已经熟悉过程,能够带着自己的工人跟从风火令的指示了。
与青铜合金不同,铸铁剑精髓在于柔化,而柔化的精髓在于浇铸前的“窒火”。
“窒火”是秦郁总结楚国经验,再考虑本地工况与佩兰等友人讨论出的方案,即,在炉内达到火候,铁英融化之后,抽去炉中空气保持一阵子,熄火冷却,冷却完全再升火侯,如此反复一次,便比成剑直接柔化更不易造成刃部变形等缺陷。
石狐子虽知原理,但见秦郁能把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