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自会相见。”
展昭在这须臾中拨开记忆的迷雾,想起多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容色确实叫人难以忘记,哪怕展昭自认记性不比白玉堂过目不忘,这旷日经年、物换星移, 旧日种种在他心间难留过多痕迹, 他仍是在这目光双对的颦笑间想起这张面目, 想起这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令人发怵的眼睛。展昭又极快地扫了一眼被唤做子青的年轻人, 当真从这几分面熟的面容中, 看到了昔日那少年书童长开后的眉眼轮廓。
云孤帆。
他着实不该忘记,四年前的破庙之中他偶遇了一个名作陈文聂的少年, 还有这位面无急色、却携着书童夜中行路的书生公子哥。这一细细回想,便犹如陈旧的书页连连翻动,抖开了旧日灰尘, 一切都清晰起来。当日密林白骨案, 展昭便察觉此人不俗, 一身病容书生气之下, 依稀仿佛对“白骨案”还有那“陈文聂”俱是柄如观火。只是当日一面之缘,而后不曾得见,原竟是这蜀中云门的神算先生。
有趣的是, 这一脸病容的奇门相师一身病歪歪的书卷气, 还不如扮作算卦半仙的公孙先生更有仙风道骨之相
不过这么说来展昭心念闪过一瞬的啼笑皆非。白玉堂费尽心思不肯叫他与之一见、有所牵扯的, 这位亲兄白锦堂的旧友, 他竟是早早有过一面之缘。怪只怪当日只记得云孤帆一名, 而后听闻云静翕全无印象,那子青从当年少年书童长开也令他有几分陌生。
不过那“云孤帆”莫不是云静翕这几年在外的遮掩行迹用的化名
这电光火石、瞬息万变的思绪中,展昭下意识随云静翕所言往后退了一步,被白玉堂用力拽了一把手腕,按留在原地。而白玉堂目光冷凝,扫过同样对云静翕所言面露错愕的唐珞琼,不等阻拦,自己照着展昭的位子往后退了三步,单脚发力往下一踏。蓦然间,一身内劲犹似寒刃出鞘,煞气冲天,随他这一踏灌入地下。同时唐无影的手动了,白玉堂头也不抬,展昭已然手中长刀一晃,玄色衣袍上的银莲在月色下似是闪着光,浑身气势如山如海,平稳、博大、广阔,任凭技法三千,他岿然不动,任谁也越不过他伤及他背后之人。
夜风长嘶,漆黑的长刀犹似蛟龙出海,狂风袭境。
突突突连声响,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被那漆黑的长刀扫射入了泥地了,在地面上留下数十的小孔,几缕青烟尘土轻轻扬起,消弭不见。
唐无影侧头剜了一眼展昭与白玉堂,目光里仿佛全是钉子。
白玉堂却视若无睹,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云静翕,那神色隔着铁面具都能察觉到其中的寒煞阴霾。只是谁也不明白他在为何不快。
同在这瞬间,众人发觉湖面动了
那平如镜面的湖水竟然摇摇晃晃起了波纹,紧接着掀起了几尺高的水浪,水珠喷了湖边之人一脸。还有人看见湖水掀起的地方有些黑黢黢的影子,长得虽不大,可正是牙尖嘴利、模样丑陋的怪鱼。也不知唐门从何处弄来这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鱼,吓得好些人面色发白又往回退了几步。更奇的,是这唐门地底下外人不知的构造,待水浪回落,仅仅几个呼吸间,就有石柱上升,与云府仆从所踩的丁步石墩连成一体,变成了一座完整的石桥,平平坦坦地架在湖面上、笔直地通向湖的另一头。而藏在湖内那些食人鱼也像是被这动静惊醒了一般,纷纷围在石桥边上,在湖水里来回游动,像是时刻等着张开它的嘴。
众人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对这稀奇古怪的唐门机关和水底下见所未见的怪鱼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四下无人吭声,皆是屏息而视。
吕文茂亦是咋舌,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