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知六岁那年,陆悦苒将她故意抛弃在了郊区的一处福利院。
那时陆知知还以为陆悦苒是不小心,甚至害怕陆悦苒把她弄丢了回去会受责罚,一个六岁的小姑娘,硬生生在偌大的西城艰难问了一天的路,一步步走回了陆家。
天已经黑了,她一只脚踏进陆家的门时,满心寻找陆悦苒的身影,却在找到人后,一眼望见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厌恶。
她听见陆悦苒尖声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那一瞬她终于懂了。
这个家里面,不会有人关心她的死活,他们甚至都盼着她死。
她一直活在这样的地狱里。
这么多年陆知知不是没想过去死,也不是没想过,如果当初母亲真的将她溺死,是不是会更好一些,至少她不会再承受那么多年的痛苦。
但当她真的举起刀片落在自己手腕上时,一瞬间的痛感又将她拽了回来。
母亲曾经告诉过她,如果还能感受到疼痛,那就是身体传达的还想活下来的信念。
所以她一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求生欲活着,活到了十八岁,活到了被陆家赶出门,活到了现在。
回忆的画面一幕幕闪过,痛苦的情绪强行不断地灌入脑中。
陆知知感觉自己像是海中浮木,浮浮沉沉,周身湿淋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卷入海中旋涡,被一点一点拽入深渊,夺去呼吸。
她昏昏沉沉地想要挣扎,却仿佛被一双无情的手拽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意识下沉,陷入无边黑暗
直到一双手缓慢将她捞起。
意识从模糊至清醒,陆知知睁开眼,依旧是一片昏暗。
身上仿佛绑了千斤重物,四肢酸痛,胸口闷沉,仿佛呼吸不上来,四肢百骸都透着冷,后背湿漉漉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好难受。
她张张嘴,下意识唤一个让自己安心的名字“叔叔”
声音哑得吓人。
额头突然被贴上一道冰凉的触感,好像是一块毛巾。
“别动。”
男人清润的声音落入耳畔,“你发烧了。”
发烧了啊。
陆知知昏昏沉沉地朝床边看去,陈延川坐在床沿,垂眸望着她。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柜前的一盏小夜灯,是最低的亮度,映得男人如玉的侧脸半明半昧,眼下带着些许青影,显然是没有睡好。
收回帮她敷毛巾的手,陈延川冰凉湿润的掌心轻轻贴上她的脸颊,“下次少吹点风。”
陆知知眼睫颤了颤。
就连这样了,他也仍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
沙哑的嗓子泛着疼,陆知知小心地开口“对不起。”
“不用道歉。”陈延川指尖在她眼角蹭了蹭,帮她擦去生理性的湿润,换作手背贴住她脸颊,“是我没照顾好你。”
才不是。
是她没有听他的话,这是教训。
陆知知不喜欢听他自责,越发觉得愧疚,悄悄在他的手背上轻蹭了一下,像在示好“我下次一定听话。”
陈延川半匿在昏暗中的眼神深了些,“嗯”一声,“再敷一会儿,我去拿药。”
陆知知原还想说,不过是发烧,不用吃药熬一熬就过去了,微微张嘴,最终又把话咽了回去,听话地哼出一声鼻音。
也不是怕药苦,以前在陆家她生病几乎没吃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