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孙韶丧了。
在部曲背着他逃入密林深处时,就因为失血过多再也没有醒过来。
夏侯惠那一箭毕竟是射穿了他的胸肋。
哪怕他的私兵部曲用里衬裹住了外创口,但止不住体腔内的出血,且又是被部曲背着逃亡颠簸了一路,又怎么有生还的可能呢
若部曲不背着他颠簸,或许还有回光返照的瞬间。
然而
可悲,他连交代遗言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他是有遗言要交代的。
在中箭之前,他就有过反省,觉得自己提及的进军青徐二州的方略或是不可取。
但他没有来得及交代,也让侥幸生还的吾粲觉得于公于私都不能让他遗策蒙尘,故而在被张承寻到时,他当即就请张承拨出一两艘船只,送他来建业见孙权。
在告知噩耗之余,更为了不让孙韶有遗恨。
“公礼殁了”
甫一听罢吾粲涕泪讲述,孙权当即呆若木鸡,愣神了许久后犹不敢置信,一把就矮身拉起吾粲,厉声咆哮道,“孔休莫要胡言,公礼焉能殁也”
就是才刚开始咆哮时,他便已然涕泗横流。
是啊,他虽然不敢置信,但又怎么不知道吾粲不会在这种事上胡言乱语呢
“陛下,公礼公礼中箭不治”
被拉起的吾粲哽咽,语不成句。
也让孙权再也坚持不住,失神的踉跄跌坐在地上,放声恸哭,“呜呼公礼痛杀我也公礼安能弃我先殁邪”
不大的殿堂内,君臣对泣了好久。
待二人都哭累了、情绪都稍微缓和了,孙权才满脸戾气的问及了孙韶中伏的经过。
对此,吾粲自是不会怠慢。
从在丹徒京口拜访孙韶说起,一直讲到张承赶来接应才结束。
且还将张承遣舟船北上匡琦城打探得悉的,孙韶经营广陵郡皆被魏军所毁也提及了。
孙权听着听着就须发皆张、暴跳如雷的拔剑怒劈案几,“贼子王黎刘禹,孤必然将尔等挫骨扬灰”
“陛下,陛下”
情绪已然稳定了许多的吾粲,连忙出声劝阻道,“臣来建业时,奋威将军已然遣兵往二贼子家中抓捕了。只是,恐二贼子已然将家小皆携入魏了”
但孙权犹怒斫案几不止。
因为这种结果他早就猜到了,不然也不会兀自斫案几而不是遣兵去抓人了。
“陛下,公礼尚有遗计”
见劝阻没用的吾粲,大声来了句,“臣随行北上广陵之时,公礼以国策方略谓臣,托付臣一并进言陛下。”
这次孙权听进去了。
不仅敛起了怒容,还端正坐好深吸了一口气,才徐徐发问,“公礼有何遗计,孔休细细道来。”
“唯。”
在吾粲一字不差的将孙韶进图青徐二州的方略说罢后,殿堂内就陷入了好久的死寂。
涕泪依稀的孙权,犹如老僧坐定一般耷眼沉吟。
若不是胸口在不规律的起伏着,还让人以为他已然睡着了。
吾粲不敢打扰。
而是在心里斟酌着,若是孙权不取孙韶的方略,自己该据理力争冒犯天颜,还是痛哭流涕哭喊着孙韶的名字来晓之以情。
只不过,他没有劝说的机会。
许久后睁眼的孙权,先是撇了一眼已然滑落在地上的蜀丞相诸葛亮的书信,然后起身拿起剑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