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太阳的金光笼罩四野,遍地光芒。山河之间一片青翠,远处密林之中稀薄的云雾也渐渐散开了。
“直说无妨。”
“作为意图执掌天下的君王,行事固然要用雷霆手段。杀戮是被世人最厌恶的手段,却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这就需要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剑。”
“可是一把剑固然锋利,可是这把剑应当是对外的。如果有一天,这剑的剑刃自己的朝向都错了,岂不是很危险。”
嬴政望着扶苏,心中很不高兴。他本以为扶苏是最能够理解他的,叫他过来说这些话,为的是让他这个太子去给赵高一个台阶下。
“你竟是这么看待赵高的啊。”
嬴政最苦难的岁月,那是赵高陪着;嬴政铲除外敌,谁也无法信任的时候,是赵高一力杀人,杀出来一条谁都必须服从他的宫道。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么简单的道理,嬴政难道不懂。只有赵高能保护他的利益。
可没想到亲儿子都这么说赵高。
那么到此为止,扶苏也厌倦了。扶苏只能是咬着后槽牙。
这么多人都被牵扯进来,这么大的一个王宫上上下下都也都因为这个赵高被搅得不安宁。可见赵高是个十足的小人,他在的地方,简直是祸害从生。
偏偏嬴政把他当个宝。
扶苏觉得,自己再不表态,那简直是助纣为虐。
“我听人说,小人是可以用的。但是用完之后,就不可以再对他委以重任,要让他尽快拿着金钱走人。否则祸害从生。”
嬴政望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捋须,“上次去了巨鹿一行,你做了很多事,几乎没有一件不是在逾越规矩。”
扶苏顿时笑不出来了。
这话是说,自己做事也在逾越规矩。
也就是说,在嬴政心目中,自己和赵高是一样的地位
嬴政复问,“不过,寡人从未怪罪于你。你知道为何”
“君父剑所指,亦为臣之剑所指。可赵高剑之所指,未必是君父剑之所指。”
简直是混淆是非,你们俩其实都差不多。嬴政心恼,强忍并未发作。
“罢了。你也年纪不小了,等到你做了父亲,日后再成为君王,到时候就知道寡人的难处。这个赵高,他陪伴寡人几十年了,他从没有背叛过寡人,就算罪恶累累,可也是为了寡人。”
“寡人决意还是留着他,让他侍奉寡人终老。你看如何”
扶苏听完,大为惊骇。
嬴政从没说过让自己继位什么的话,如今竟然主动提这些,目的只是让自己放过赵高。
扶苏突然间感觉,那些外人骂嬴政骂的是真对啊
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志,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吏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
扶苏憋着一口气。本来想着找个机会嘎了赵高算了,现在扶苏发现,错哪在赵高身上,根本是嬴政的问题。
赵高只是嬴政所建私权的一个打手罢了。
扶苏心中顿时对嬴政充满失望,方才二人之间的那点温情顿时在扶苏心中荡然无存。
但是理智告诉自己,眼下发作这些情绪没有用。
扶苏抬头,眼中藏着星星似地,一副乖巧懂事模样。
“臣一向敬仰君父,恩怨分明,从不偏信什么以德报怨狗屁之说。原来这个赵高过去算得上是父亲揽权初期的第一把手,难怪父亲这么重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