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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堂(一)(4/5)
仵作,轮到你了。你”

    他打量着尚仵作,眼见他面色刷白、气息急促,时刻要晕过去的模样,便体贴道“你既忙着办差,本县便体谅你这份拳拳为公之心,不计较你打着我的旗号了。你动的是哪具尸身”

    尚仵作气息一噎,也不敢晕了,只伏地低头不语。

    乐无涯眉尖蹙起,促狭道“叫我猜猜,不会是常小虎吧”

    身形一震的,不只有尚仵作,还有姜鹤。

    他这语气,怎么这么像小将军

    乐无涯话一出口,也觉得孟浪了些。

    可惜他做惯了促狭人,这一身君子皮刚上身,他披不惯。

    他瞟一眼姜鹤,发现这小子正低着头,不知在寻思什么,便状若无事地继续端起君子架子“来人。尚仵作腿脚不便,请常小虎的尸身来。”

    旁边萎靡着的苏婶子,突然抬起头来,定定看着远方。

    一台担架把常小虎抬上了堂来。

    一席白麻布盖在了他干而薄的尸身之上。

    她的小虎自幼孱弱,身量不足,这具尸身,却比她记忆里的更加伶仃可怜。

    她明明那样想念常小虎,刚才在衙前,她状若疯虎,如今真看到了儿子的尸身,她却被似是被什么力量钉在原地,一步不前。

    半年前,她因常小虎之死状告小福煤矿,当夜,小福煤矿便派人来了她家,奉上了一笔还算丰厚的慰问银子,以及几句软中带硬的恫吓。

    “苏婶子,你节哀。可衙门再怎么审,常小虎也只能是意外横死,这就是事实。”

    “你也知道,小福煤矿是陈大善人的产业,陈大善人可是咱们锦城有口皆碑的人物,肯收下你那个孱弱的儿子,那可是冒着风险的。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小虎病死在矿上,他还得多掏一笔丧葬钱,为啥不雇个身强体健的还不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儿上你这么红口白牙地污蔑他,亏不亏心”

    “旁人瞧见你这样恩将仇报,以后怕也是不敢雇你做工啦。”

    没了亲眷撑腰,孑然一身的苏婶子确实是怕了。

    她收下了那笔钱,撤回了诉状,不管明秀才后续如何闹腾,都佯作不见。

    可她从没想到,自己还会和埋入地下的儿子再见一面。

    见苏婶子浑身僵直,呆立堂前,乐无涯令道“请苏氏下堂。”

    下面的事情,她不宜再瞧了。

    苏婶子失魂落魄,泪流满面。

    直到被狱卒一拉,她才如梦方醒,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说不出什么囫囵话来,只伏在地上,肩膀乱颤,口中胡乱唤道“太爷,青天大老爷”

    狱卒以为她要咆哮公堂,刚想动粗,便听乐无涯淡淡吩咐“她要留下观视,便留下。”

    常小虎死得那样不明不白。

    苏婶子大字不识,胆子也小。但她终究是人,仍会不平、不忿,想求个明白。

    乐无涯下了堂来,掀开了那张蒙面白布。

    常小虎在土里埋了半年,从夏至冬,尸身早已半干半腐,白骨森森,仅剩的皮肉发黑,紧缩着绷在骨骼上,掀开时没什么臭气,但还是让挤在前头瞧热闹的人下意识掩住了鼻子。

    乐无涯与那双烂出了两个雪白空洞的骷髅眼洞对视片刻,向下看去。

    尸身被当胸划下了一道口子,创口整齐无比。

    乐无涯不问尚仵作,冷声唤“孙汝。”

    孙县丞被骤然点名,身上一紧,忙应道“在。”

    “你办事如此不当心。”乐无涯指着那道创口,“我因查验旧案,不得已才要请常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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