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年来二月就是考试,所有人都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生怕出一点纰漏,你倒真是恃才傲物啊。”
“若在衙门里留了案底,还想不想要前程了”
“我的脸面,书院的脸面,全都让你丢尽了”玉清气道。
所谓的人情都是交际维系出来的,有来就有往,用一回少一回。就为了这厮,自己还要专门花银子上下打点,又特地拜托了知州夫人
当真失去后才知道珍惜,韩年痛哭流涕的发了毒誓,翻来覆去就是想再要一次机会,求玉清别把他从书院撵出去。
都说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屈,那是人没被逼上绝路。
读书太费钱了,寻常百姓家往往要集合全家之力才能勉强供应一个学生,中间但凡家中有一点意外,那书也是读不下去的。莫说日后交际往来、四处科考,光束脩和每日所需笔墨纸砚便已令人不堪重负。
而“水青书院”内一应学费和日常所需皆由这位玉姑娘一力承担,每月大考前三甲还有三两到一两银子不等的奖金,包括他在内的好些寒门学子都是慕名前来。若冷不丁被撵了出去,莫说日后如何,光是外头风言风语都要把人压死了。
玉清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既读书,眼界也该放长远些,待来日有了功名,什么样的红粉佳人找不到”
韩年泪流满面,后悔不迭,“我一时糊涂猖狂,如今吃了教训,以后绝不会再做此等有辱斯文的事。”
他分明还比玉清大几岁,可却被训的一点儿脾气也没有。
火盆里的霜花炭静静燃烧,没有半点烟呛气,热气一烘,旁边架子上洁白的水仙花越发香气扑鼻。
玉清伸手弹了下柔嫩的花瓣,良久才道“这事儿虽压下了,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若这么放过你,其他人或许明面上不说,天长日久的,难免心中起了龃龉。”
韩年身体一僵,旋即大喜,“多谢姑娘只要能继续留在书院,韩年任凭姑娘差遣”
玉清轻笑一声,脸颊上显出一点梨涡,“你如今只是白身,又身无长物,我能差遣你做什么”
韩年愣了下,若有所思。
玉清道“你在书院读书也有四年了吧”
二十一岁的秀才,虽算不得太晚,但本朝也不少了。
韩年面上一红,咬牙道“来年若不能中,韩年再无颜面出现在姑娘跟前”
玉清满意的点点头,语重心长道“你是个聪明人,旁人倒罢了,只别叫你母亲失望。行了,去吧。”
韩年浑身巨震,郑重行了一礼,“是。”
他生父早逝,只留下寡母带着他和一对弟妹过活。因母亲没什么特长,家中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又离不开人,只好在家替人浆洗衣物,多年下来浑身骨头都坏了,一双手更是皴裂的犹如带血的老树皮。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韩年和书院大部分寒门学子一样,幼年根本没有开蒙读书的机会,差不多都是十来岁上才勉强攒点余钱去私塾混着念书识字,起点比好人家的孩子晚了不知多少。
可他们有一样好处能吃苦,知道拼了命的往上爬。
韩年是其中最拼的一个,每月考核都没掉出过前三甲,所得奖金都一文不少的送回家中
一直等韩年走出院子了,沉香才拿着册子从小花厅另一头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抱花瓶的小丫头。
“姑娘,您真要继续留着他啊”
玉清见那花瓶里的腊梅花瓣娇嫩、枝干嶙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