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算净呢”又有人问。
“要离亲友,断情爱,戒荤腥,止杀生,诚守戒,心怀慈悲。”殷子时一条条列出来,围着他的人就散尽了。
小姑娘失望得哭起来,许如卿看了殷子时一眼,蹲下来哄她。或许是因为许如卿温柔又好看,小姑娘没有再哭,同这个漂亮的哥哥说着悄悄话。
她说起自己的烦恼,又忍不住夸他“大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大哥哥。”
许如卿笑了,问她“那大哥哥跟禅师比起来,谁更好看”
她就偷偷摸摸地瞥了殷子时一眼,声音也压低了“他的好看同你的好看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就像”小姑娘纠结地想了一会儿,才说“他是长在山壁上只能看着的雪莲花,你是可以别在耳后的红杜鹃。”
许如卿摸了摸她的头“我懂了。”
远在天边的可望不可即。
近在眼前的又难长久。
“大哥哥。”小姑娘附在许如卿耳边,声音很轻很轻“你是不是喜欢禅师啊”
许如卿也学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那你是不是也喜欢禅师啊”
“不一样的。”小姑娘认真地说。“我的喜欢同你的喜欢也是不一样的。”
“你看他的眼神就像是我爹看我娘那样。”
许如卿脸上的笑容褪去了,他将食指竖在唇边,轻轻的吐出一个“嘘”字。
时疫的事让他们在魏南耽搁了大半个月,许如卿的病情慢慢的恶化,半夜里偷偷出去吐血,被殷子时撞见过一次,第二天他们就再次起程了。
殷子时给许如卿熬了许多药汤,许如卿皱着脸喝下去,喝了一路也没什么效果。
他们虽然从来没有正式地谈过,但却是心照不宣的。所以当殷子时坚持要许如卿决定接下来去哪的时候,他也只是愣了一下,就马上明白过来。
“去黟山吧。”许如卿说。“峰岩青黑,遥望苍黛,我看过的一本游记里说,那里的日出很美。”
于是就向黟山出发,足足半月的路程。
有时候许如卿突然停下脚步,睁大眼睛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对殷子时说“你看呐,有好多的星星。”
殷子时看了很久,只看到如洗的蓝天。
他们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太阳是一个燃烧的火球,光芒万丈,炽热温暖。这是许如卿在正午的时候直视了它很久后得出的结论。
很美的红色。
许如卿刚想和殷子时分享自己的见解,一只略有薄茧的手就盖住了他的眼睛,遮去了刺眼的阳光。
殷子时站在他身后,微微阖上眼睛,沙哑着声音“不要看了。”
不要看了,我会很难过。
他们是在半个多月后的一个傍晚到达黟山的。黟山山脚下有供人休憩的亭子,他们就在那里休息一会儿,又继续向山顶走去。
山顶的景色在泠泠的月光下有些渗人,但许如卿并不觉得可怖。
他们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前是个断崖,森林都安静的沉睡在一片云雾里。
万籁俱寂之间,天地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离日出还有一个时辰,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殷子时第一次话多起来,他给许如卿讲自己小时候的事,讲他的佛。
许如卿静静听着,始终弯着嘴角。
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得很快,许如卿看着一点一点泛白的天际,忽然就有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