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翡从不反感扮演好女儿的角色,唯一可惜的是这杯酒到底没喝成。
她武道小有所成,已入九品中上之游,手腕素来稳当,却在楼间诸人或轻羡或不忿地注视中,生生掷了酒杯。那菊花酒的香气立时充盈鼻息,在迎面而来的寒光映衬下,凛冽起来。
楼间众人,除了李承翡一直站在皇帝右手侧,就属左边的三皇子与帝王最近。此刻他傻呆呆站在原地,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姐姐不过接了一杯酒,自己身边的那名侍卫为什么就要砍死她。
他毕竟是位皇子,从小在复杂危险的地方长大,李承平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刺客有人行刺
比三皇子喉间尖叫更先做出反应的是李承翡,她的站位让她最早发现持刀刺客地异动,原本该送到唇边的金杯,就这么狠狠掷了出去。李承翡这一丢,不是闺中情趣与情郎打情骂俏时随手丢东西,而是切切实实含着气势,裹风携戾。
那白衣刺客早就防备她,速度极快,身子一歪,最先遇着的便是三皇子。他身后就是皇帝,如果这时候小孩抱头鼠窜,那么这雪光似的一刀,便会直接砍在陛下身上。三皇子没学过剑法,更不会散手,哪怕悍勇异常地挡在皇帝面前,结局也一定是他先被刺客这惊天一刀劈成两截,顺带着断送皇帝首级。
三皇子脑子转得很快,既然躲不躲都一样,他选择了最正确地做法。老老实实待在原地,不逃窜不添乱,死死地盯着刺客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双股颤颤,全湿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吓尿了也可以理解。然后他喉咙中那道被李承翡掷杯打断地尖叫,终于得以尖锐地响彻整个悬空庙。
场中所有人都已经发现了行刺的事实,因为从来没有人想过庆国皇宫的大内侍卫里居然会有刺客,所以当那把刀挟着惊天的气势,砍向栏边捉着小酒杯的陛下时,众人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从而让那把刀突破了侍卫们地守卫圈。
那些来不及反应的人里,不包括李承翡和范闲。
李承翡的酒杯掷出后,人已经很快掠到皇帝和三皇子当中,将皇帝护在身后,手上去捉弟弟的衣领子,动作干脆地把穿着淡黄衣衫的小人,像丢东西一般甩到二皇子方向。那飞起来地一刀便直接迎着李承翡,这时范闲吐气转腕,狠狠一拳砸了出去。
拳风裹含真气,似乎将空气割裂一般,推着微微嗡鸣,在刀光里炸响,将那片泼雪似的刀光炸成了粉碎。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胆敢单身行刺庆国皇帝的人,至少也该有九品的身手。换句话说,没有九品的身手,怎么有脸出手。
三皇子被李承翡甩飞老远,皇帝被推着向后踏了一步,范闲挡在李承翡前面,左手一翻,从靴子里掏出黑色的匕首,极为阴险地扎向刀客的小腹。
“”李承翡被他无耻的套路无语了一瞬,她这辈子先跟叶流云学剑,后练习的那本功法,可以说从内力到外在套路,始终轻灵潇洒,光风霁月。捅人下身这种招式她真没想过。
感谢范闲,学到了。
刺客的刀断了一半,见此势,不但不退,剩下半柄刀反而愈发凄厉,速度极快,亡命一般。侍卫们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前仆后继,与范闲呼应,形前后夹击之势。可刺客是九品境界,这些侍卫就算全不要命地和他拼了,只怕也拦不住他。
就在这个时候,悬空庙正前方天上的那朵阴云散尽,太阳光耀夺目。亮芒一闪,楼宇间泛起刺目白光,李承翡的眼睛被光刺到,短暂性失明后,她心下一片惊凉。
楼间出现了一名全身白衣,手持素色古剑地刺客。他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悬空庙的顶楼,借着躲过云彩的太阳光,骤然欺近皇帝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