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素来都是清清淡淡的。如今,尚且青涩的少年说话时还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清澈明净,好似小雨初晴后的西子湖,亦似雪霁天开的开阔苍穹。无端地,就令人心静安定。
云苓忽然歪了歪头,小指勾住叶英的掌心,由衷地慨叹道“阿英的声音可真好听呐。”
猝不及防收到来自情缘的夸赞,叶英一怔,旋即微哂“你的声音也很好。”
这倒并非是假话。
云苓说话,总带了几分吴侬软语的婉转糯意,细腻动听,恍若春日里轻轻飘落的雨丝,绵长温和。有趣的是,她素来不爱规规矩矩,以致于总用着最恣肆的语气,说着最委婉自持的谦辞。然而,但凡稍稍留意,便能听出,就连那谦辞,都满带洒脱旷达。这一豪放一婉约,糅杂在一起,便形成了云苓特有的说话风格。
“当真”云苓笑吟吟问他。
“当真。”
闻得他的回答,云苓忽然轻声笑起来。
叶英问道“在笑什么”
“只是突然就觉得,我们这样,好像一下子变得幼稚起来。”云苓如实答道。
就像是两个小孩子,为一件毫无影响的小事在斤斤计较。然而,却又让她切实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轻松。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个夜晚在睡梦中惊醒,睁开眼,望着茫茫夜色发愣,直到远处天光大亮。那是连叶英也无从发觉、无法安抚的深沉情绪,唯有在一人独处的暗夜阴影中,才露出一星半点儿的痕迹。
叶英又是否有这样的感觉呢
云苓并不曾知晓。
他们是那样默契,把自己对未来的忧惧小心翼翼藏好。即便是偶尔的显露,也好似坚强得一声安慰就能抚平。可是啊,可是啊,倘若未尝亲眼得见这盛世大唐,那最深处的不安惶惶,怎么可能消弭
“但是,如今,一切都已不同了,是不是”云苓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反而突兀地问叶英。
叶英仿佛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微微颔首,肯定道“一切,都已从最初开始改变。”
云苓笑弯了眼睛,清脆婉转的笑声愈发大起来,最后竟成了恣肆的纵声大笑。笑声惊动了四下的鸟雀,有振翅拍打的声音传来。
“我真是,太喜欢,太喜欢现在了。”
话落,她倏地又接了一句。
“当然,或许以后会更喜欢阿英也说不定呢”
叶英哑然失笑,抬手,抚过小姑娘的眼角。
他的指尖触及自己柔嫩的肌肤时,云苓下意识眨了眨眼睫。下一刻,温热的指尖轻轻拭去那一抹湿意,云苓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眼角不知何时沾染了水色。
“哭什么”他牵起她的手,缓声道“会好起来的,不是么”
云苓撇过头去,耳垂微红“你懂什么这叫高兴呢。”
她其实不是个喜欢哭的人。
幼时随二师兄出谷采药,不慎从悬崖上跌落受伤,回谷修养,期间也未曾滴落半颗泪珠。但这异界穿梭、时空转换之事,几乎囊括里她这几年来的大喜大悲,将将回来时她哭过一阵,原本以为便不会再有了,未料到在他面前,仍是没能忍住。
“那便高兴一点。”叶英道,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发丝“我先前并不能看见时,曾想过许多次你笑的模样。如今终于得见,便不愿再见你哭泣。”
云苓微怔。
叶英的性子,内敛含蓄亦直白坦荡。很多时候,他不是不懂,只是不言。可有些时候,他却又毫不掩饰,说出的话语直达人心。
云苓开始觉得连脸颊都在发烫了。她咬了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