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已经不是活人了,浑身都是冰冷的,即使捂在在怀里很久,也丝毫不能温暖这两样东西。
缘一大人很少笑,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个又慈悲又残酷的存在,起码这两种东西在他身上融合的并不矛盾。
但是他笑起来啊
冰雪消融。
*
在冬天下雪的季节,缘一时常能够看到阿雪光着脚在结冰的走廊上跑。她像个玩疯了的野孩子,提着裙子,从这一头跑到那一头。
缘一喜静,他便坐下喝些清酒,或者练剑。
“你在干什么”
阿雪的脚在积雪上踏来踏去,发出松动雪层得咯吱声,“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下雪,原来雪是这样的。”
对于阿雪来说,的确是第一次。
“你觉得雪很美吗”缘一问她。
阿雪偏着头,“怎么会呢我看到路边有好多冻死的人,还有压死的庄稼,他们都在田陇里坐着哭。”
她说的都是实话,今年的雪季比往年更长,积雪更厚。在战争、严寒和蝗灾的影响下,饿殍遍地,尸横遍野。
这一切缘一也看着眼里。
但他最擅长的事情只有斩杀,他甚至不善于去把握自己的亲情和爱情。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强大,因为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但是忽然他又觉得一个人的力量是很小的。
在某些真正的灾难面前,实在太渺小了。
他发出叹息。
他的剑一点用都没有。
甚至他还能感觉一些迷茫,他问阿雪“我是不是很无能”
阿雪觉得不是这样,她的思考方式其实很简单也很直白“你要是总是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身上,那就太傲慢了。”
她虽然很喜欢和缘一说话,可她并不避讳。
缘一点头,“是啊,我好像太傲慢了。”
他好像明白什么,捕捉到什么。
有一个从他出生起就开始困扰他的问题,慢慢有了轮廓他要做什么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使命就是要杀了无惨,可是后来看到世间百态,他又觉得自己不能只做这么一点。
再然后,找到了常子他又想保护常子了。
太贪心的人总是不能兼顾所有事情,就像曾经既想在鬼杀队完成自己的目标,又想兼顾到兄长的感受。
结果是岩胜离开了。
在绝对强大的同时,他的另一方面近乎于零。现在他不去想那么多了,他只想在有生之年杀了无惨,然后保护常子。
别的事情可能无法强求。
他心里装着一些小秘密,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他像个腼腆的孩子一样并不愿意说出来。好像出来之后,这个梦境就破碎了。
“我就喜欢大人傲慢的样子”阿雪蹲在地上堆雪人,小声说话。
刻在骨子里的一些本能让她追随强者,而一个“傲慢的”强者内心也一定是强大的,缘一就是其中完美无缺的代表。
一只温热的手放在她的头顶。
缘一在看她。
她意识到这一点,高兴得连指尖都微微颤抖,这种颤抖是恐惧和雀跃的结合。
“大、大人”
这种恐惧让缘一察觉到了,他微微停顿。他问阿雪“你难道不怕我杀鬼吗”甚至有时候常子还会藏在一边鼓掌,好像看着什么有趣得事情,而不是她同伴血肉横飞的尸体。
阿雪有点吃惊“恁怎么会以为我们是同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