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瞪一眼儿子,低声喝问“五郎,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教桓二郎也要寻来”
陆真此时已是睡意全无,自知再难逃脱,只得扑通一声跪下,冲李夫人呼道“阿姨,快救救我他们他们是堵坊催债的,只说要那月仪贴,因我不敢去姑母处偷,他们便说,只将阿元带去,余事便不必我管”
“逆子”屋中的陆时不知何时已步出,正怒不可遏地望着跪倒在地的儿子,“为了区区身外之物,你竟要谋害自己的表弟”
陆静已然摇摇欲坠,一手扶着门框,闻言怒极反笑,指着陆真道“你这孩子,怎会如此糊涂阿元无论如何,都是陆家的人,这建康城中,谁人敢随意掳走陆家人饶是你这欠债无数的,也不过是教人多围堵几回罢了。况那月仪贴,更是世子所赠,哪个堵坊如此大胆,竟敢直接索要你怕不是教人诓骗利用,却不自知”
陆真本就慌乱不已,此刻听她这般一说,不由回想当时情形,愈觉可怖。
那几人,分明面生得很,尤其那面有刀疤的,其狠戾阴鸷的气势,绝非寻常堵坊之人可比拟。且其直言自己所欠之债,亦有偏差。
他越想越怕,浑身瑟瑟,瘫软在地,本就虚浮的面庞更加狼狈。
恰此时,桓瑾与陆映也匆匆步行入,顾不得回避,先冲陆时道“陆忌酒,方才我已命人往令郎平日常去的堵坊酒楼查问过,今日的确不曾派人前来讨要银钱,想来,劫走小郎君,当是另有所图。”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凛冽,惊惧不已的陆真,更是当着众人的面,两眼一翻,直挺挺昏倒。
乌衣巷谢府,谢茂正与庾氏家主庾劭饮茶笑谈。
庾劭早先便曾致信谢茂,闻谢氏子弟多才俊,欲替府中六娘子择一谢家郎为婿。
谢茂自然应允,更言府中儿郎,任其择选,是以今日一早,庾劭便亲自携庾氏子弟登门选婿。
虽说尚未定下,实则却人人皆知,庾家早已瞧上了三郎谢戎安,今日不过是壮一壮声势,借机将此事公之于众罢了。
庾、谢两家一旦联姻,于建康士族,不论侨姓还是吴姓,俱是一大震动。
然今日之主角谢戎安,立于一众子弟中,却仍是清冷高华,平静无波的面上未见一丝喜悦之色。
坐于庭中上座的庾邵一面饮茶,一面侧目细观,愈发满意,遂冲谢茂夸赞“我初见三郎时,便觉他不凡,此子不论相貌才学,还是品行胸怀,俱是一流,尤其这等喜怒不形于色的气度,更令我刮目相看,假以时日,他必能成大器。”
谢茂闻言,亦瞧一眼儿子,谦虚道“参军谬赞。六娘子亦是难得的品貌端庄的好孩子,自然得寻个与之相配的。”
二人相视一笑,正欲起身宣布择三郎为胥,却见外头匆匆行来一仆从,面带忧色地凑近谢戎安耳畔低语片刻。
谢戎安听罢,始终漠然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裂缝。只见他丝毫未有犹豫,不顾旁人惊愕目光,提步便要离去,仿佛今日择婿一事,与他毫无干系。
庾邵瞠目,暗含不悦“茂才,这是要做什么”
谢茂望着儿子渐行渐远,亦是面色难看“三郎,庾参军尚在此,你要去哪里”
谢戎安脚步一顿,缓缓回过身来,冷冷望着庾邵,道“听闻今日庾家大郎抱病,正于东郊修养,我正要去探望一番。”
庾邵面色陡然一僵“三郎,你不想娶六娘子了吗”
谢戎安面不改色“从未想过。”
说罢,再不瞧众人惊异神色,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