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莫菁却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睡着了。坐在床榻上,轻轻地闭了闭眼,强忍泪水,心中默默念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缓缓张开眼,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系好腰带,便拿起一旁的斗笠走出营帐,外面的冷风伴着雨丝吹在脸上让人顿打了哆嗦。
心中轻轻一叹,自己终于还是放不下。罢了,何必这样压抑自己,活着是好,活不过,大不了两眼一闭,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人携手相伴,她实在再也看不得,再有人落得如那个寇奴少年那般惨死的下场。
冒雨行至一半,却见前方几个番兵戴着蓑衣和斗笠抬着担架走过。担架上覆着白布的尸体敞露出一方衣角吸饱了雨水孤零零地悬在半空之中,白布吸了雨水却慢慢地显出从尸体身上漫出的猩红。莫菁心中一惊,忙把头低下,待那几人踏着雨水走过,莫菁复抬起头望向那几人渐远的背影,心中哀戚,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指不定自己真会疯了,心中暗暗下定一定要尽快逃的决心,半刻也不想再待在这样一个地狱。
不料,远远地就看到少年的营帐挡风的帏帐拉了起来,灯光亮亮地照射出来,似乎又几个番兵和营妓忙进忙出。莫菁临近走了几步,却又见有人抬着笼子出来,当下一惊,心中突突直跳,快步走过去,却见几个营妓一边收拾着帐中摆设一边埋怨。
“大半夜地就拉人起来,还不让人睡了呸”
“你啊,就少说几句吧,也不知道忌讳”
“想到以后要真住到这里就就觉得晦气。”
“要住也不是你住,你不知道么听说那两人等着这几天天气好转又要去那边抢人了。”
莫菁走过去问道“几位姐姐你们在这做什么对了,原先住在这里的那个他他是被搬到别处了吗”
那几人停了声抬头看她,其中一个惊讶问答“竹青这么晚,你来此处做什么”
莫菁神情一滞,心中暗自懊悔,只顾着一时冲动要出来,却没想到被人撞破盘问起来要怎么说。
这时,另一人搭话“他们是把你也叫来收拾这营帐”
莫菁愣了愣,连忙干笑几声,顺着杆子往上爬“是啊,是啊大半夜地就叫我起来,你说给这人换帐营就换帐营吧,还非得大半夜地弄得动静这么大,几位姐姐知道那个少年这是搬到哪个帐营吗是那两位护军的营帐”她试探着道,心中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她想起了少年垂在营帐外的手,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不安。
“他那两人简直没人性了。听说全身上下都是鞭痕,整一个血人似的,叫军医来看过,说用许多药材也不一定治得好。那两个护军便叫人把他抬去扔在乱葬岗去,估计这会儿也是活不了。”
那一刻,莫菁只觉得宛若冷水浇头,心中刺痛一泼一泼地撞击着胸腔。宛若失了魂般,抬起眉眼失神地呢喃道“死了”
“是啊,死了,竹青你你没事吧”
她一听,却一笑,眉眼生花。
“我有什么事死了死了啊那才好,难道还要活着受罪么”
轻声说着,她转过身子不让别人看到此刻自己的神情,恍若无意识般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步子。
心中悲苦与悔恨,她无措地捂住鼻子,却无论如何也要压抑住自己哭出声音来。
若果,若果自己能早些来早些来又能如何本来相互都是天涯可怜人,有个机缘走在一起相互取暖罢了。
那些人也不再继续话题便各自干起活来。不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呀”地喊了一声,说道“这里有块玉锁,看上去漂亮极了。可惜却碎成两半了。”